扶云卿微愣,颇觉暖心,接过后一口饮尽:“谢谢江大人。”
江行危又端来一个食盒,里面放着桂花糕、软饼、热腾腾的包子烤鸭、暖胃的鸡汤小碗,放在桌上:“酒后容易饥饿,知你爱吃这些小食,便给你带了些。”
他微敛袖袍,为扶云卿亲自盛汤,掌心试了试碗的温度:“正好可以喝。”
这鸡汤煨了几色菌菇,鲜美浓郁,扶云卿小口小口吃着,胃里也暖暖的,忍不住玩笑道:“江大人何故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末将今日杀敌勇猛,成功抵御了南蚩皇帝?”
江行危耳垂微微发烫,却是浅笑,没说话。
扶云卿吃完小食,看向窗外,已是月上树梢,天色很晚了。
江行危察觉到这细微之处,立刻道:“你好好休息,不要为周姑娘一事过度伤怀。周嫣然的抚恤安置,我自会安排妥当。”
江行危总是这般进退有度,相处起来令人舒服。
难怪母亲在信中多次赞誉江行危,字里行间都说,江行危家世好、德行好、仕途好、模样好,这般样样都好的男子,无疑于万万里挑一。
扶云卿失笑,也不知江行危这样的人,日后能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
深夜。
停放周嫣然棺材的营帐,四周值守着士兵,而帐中只有周咬雷一人。
周咬雷久久站在里周嫣然棺材最前方,一动不动宛如石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周围一切都在告诉他,爱女已死,而且是被他派去的杀手杀死。
哪怕他想捶胸顿足、歇斯底里、发疯癫狂,都改变不了眼前事实。
他又该如何向妻子交代,如何向嫣然的祖父祖母交代?
妻子有疾,他们夫妻二人只有嫣然一个独生女。
而嫣然,却死在他阴谋斗争里的一环。
他想杀扶云卿的,这傻孩子为什么要替扶云卿挡刀啊……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周咬雷浑身又开始发抖,步子像灌了铅铁一般沉重,走到棺材旁边,看着亡女失去血色的脸,又想起周嫣然临死前说的那两个字:
“报应。”
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吗?
难道不是吗?
若他今日不派杀手杀扶云卿,嫣然就不会死于杀手刀下……
若他不想着在战争上,趁乱设计杀扶云卿,嫣然也不会……
妻子性情率性纯善,还不知道他做的这些朝堂阴谋,除去他与何晋纬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害了扶鹤霄。
可他本也不想害扶鹤霄啊……
极其复杂矛盾的思想,在他脑海里斗争。
亡女的死,给他带来巨大冲击。
周嫣然临死前对他失望至极,是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崇拜的忠勇将军父亲,背地里做出这等残害忠良之事。
嫣然说,父亲不再是她仰望崇拜的,变成了最令她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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