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公堂的楚然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因为这件纵火案而心力憔悴呢。

然而事实上，他早已将梁瑛宁彻底抛诸脑后了。

因为从新婚夜之后，就有梦魇不断浮现和缠绕在楚然心底……

是那挥之不去的人儿！

那身着嫁衣，安静躺在新房中，一动不动的人儿……

每每闭上眼睛，她的容颜都会慢慢浮现……明明是刻骨铭心、烙印灵魂的牵绊，只偏偏他怎样都记不住她的样子。

每每睁开眼睛，巨大的空洞和落差让他痛得几乎窒息。

有东西，束缚住了他。

看不到，摸不着。

却让他，无处可逃……

……

“发什么呆，还不参见皇上？！”楚阳有些不满楚然的呆滞，冷冷开口。

对于凤麟帝和白渊的到来，楚然有些意外，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便下跪行礼，等到了凤麟帝的“起”字后，那沉甸甸的心，怦然一动。

这种触动让他本能地抬头寻找，几乎是瞬间就将目光，落在了白渊身后的小厮身上。

——是她！

哪怕易容成了别的样子，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萧长云淡淡看了楚然一眼，随即平静移开。

仅此一眼，楚然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他连忙稳住心思，又向在场的其他官吏行礼，最后才对池桑道：“大人，我已经将嫌疑人带过来了，恳请大人押他上堂来。”

“押上！”

“将疑犯押上来——”

一个身着腥臭长袍，身形瘦弱，长发凌乱的男子被人左右夹了上来，如同垃圾般压倒跪服在了公堂中央，看得众人一阵纳闷。

这么一个乞丐一样的家伙就是在侯府中放火的犯人？

莫不是随便找了个人顶罪吧？

池桑猛地一拍惊堂木，道：“堂下所跪何人？！”

梁瑛雄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后，依言缓缓抬起了头，众人这才发现，男子的脸太脏太黑了，压根看不清他的原貌。

他不言不语，只歪着脑袋，朝某处看去……不是望向审理案件的池桑，也不是望向一国之君凤麟帝。

那淬着毒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梁丞相的身上。

只一眼，就叫梁丞相的心“噗通”一跳，连脸色都陡然下沉。

“堂下所跪何人？！”

池桑又问了一遍，梁瑛雄终于有了反应，他低低笑了一声，沙哑道：“罪臣，梁瑛雄！”

五个字落地，公堂上寂静无声，极具连池桑也吓了一大跳：“你说你是谁？”

“翰林院典籍梁瑛雄！梁丞相之子，哦，是弃子，梁瑛雄！”

楚阳倒抽了一口冷气，错愕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梁丞相！梁瑛雄不是死了么？！”

梁丞相保持沉默，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这个蠢货！！！

他真应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将他掐死！！！

池桑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道：“楚侯爷稍安勿躁，让本官来审一审。”

楚阳一噎，这才发现除了自己，在场的人，连同白渊的两个小厮在内都十分沉着，倒是显得他一惊一乍失了风度了。

“来人！拿水来！将他好好清洗一番，本官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梁瑛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