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三朵金花,随后就是六娘子一枝独秀,再然后就轮到殷秀秀黎宝珠双姝的时代,近年才又出了个纪美云。”
韩虞掰着手指头计算,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周尔雅霍然站起,“我们要再去一趟闸北!”
六娘子对他们说的话荤素无忌,但仍然有所保留!
戊戌年三朵金花的时代,与殷秀秀黎宝珠隔了一代,黎宝珠与她们之间,未必有直接的矛盾。
——但在她们中间,隔了一个六娘子。
六娘子又是声称自己被殷秀秀推下楼梯摔断腿的人,如果倾轧斗争这么激烈,暗中厌胜诅咒这种行动,难道不该理所当然吗?
韩虞很后悔没有在去见六娘子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先问清楚。
——而这一次再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六娘子再也没有机会开口。
即使从没有人在意她说的话。
周尔雅与韩虞赶到她家的时候,只听到号哭声与咒骂声。
“这个婆娘到底做的什么孽哟!明明已经这个丑怪样子,还要作妖!真是死不知悔改!”
“娘!娘!你不要死,你快回来!”
“呜呜,我可怜的孩子……”
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周尔雅与韩虞对视一眼,面色沉重。
六娘子已经死了。她的死,把这个案子搞得更加纷繁复杂。
出来接待周韩二人的,是六娘子的丈夫。
他是个身体强壮,孔武有力但略显木讷的男子。
也有可能平时他并不那么迟钝,只是突然失去妻子的刺激,让他的情感变得麻木悲痛,对其他事有些反应不过来。
“节哀顺变。”
韩虞对这样的人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勉强挤出了四个字。
六娘子丈夫对这两个衣冠鲜亮的人唯唯诺诺。
他的神情是麻木的,双眸无神,脸上虽然也有愤怒和悲伤,但那只是寻常庸俗的愤怒和悲伤,并未真正触及心灵。
或许因为这样的人经历的苦难太多,如果不让自己麻木,就根本无法在这残酷的世界上生存。
“她是怎么死的?”
周尔雅站在外面,询问。
他们昨天才刚刚来找过六娘子,那时候这个女人中气十足,全然没有要死的样子。
“是意外。”
六娘子丈夫犹豫了一下,低头回答。
“每日里她都会去码头捡点儿破烂,卖了换钱贴补家用。她脾气泼辣,又瘸了一条腿,也没人与她计较,今天也是去了那里捡东西……”
码头上货卸货,难免都会遗落些东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头目们的家眷当然有资格去捡东西换钱,就是东主掌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福利派发。
六娘子的丈夫只是个苦力,他的老婆当然是没资格去分一杯羹。但六娘子是个残疾,大家看她可怜,让她三分,况且她脾气又那般暴躁泼辣,只要不抢别人的东西,就没人驱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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