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虽然有几百近卫, 但武器准备不足,只有少量的弓箭,近卫更多是拿着大刀长剑与许家人搏斗。
近身作战容易误伤,因此陈枚以及许家的人不敢轻易拿弓箭伤人,双方是凭借自己的真实能力在硬碰硬。
如黎荞所猜测的,许家人的战斗力果真不弱。
他分辨不清楚哪些是许家人,哪些是陈枚训练出来的,对方所有人都穿着跟夜行衣差不多的衣服,这些人踩着木板爬上龙舟,拎起手中的刀就砍向近卫,不管是速度还是力气,都远超红巾军。
黎荞在边城见识过红巾军的实力。
这些人的实力在红巾军之上,但又不及禁军,水平应该跟未进行筛选考核时的禁军差不多。
近卫占据着地利,而对方人多,双方暂时打了个平手。
不只是船首如此,船侧面也是如此。
许府兴、陈枚两人仗着己方人多,将龙舟团团围住,从四方攻船。
榆林闸后的三千禁军对两人还是有不小的威慑力的,霄州府地方驻军不多,只有三千人。
三千红巾军对上三千禁军,胜算为零,可此地两岸陡峭,难以在岸上行动,想通过榆林闸,那只能走水路,三千红巾军借着水闸可以暂时抵抗三千禁军。
但不宜拖延太久,因此两人下令猛攻。
黎荞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势,又有两滴水珠溜下龙舟,奔着许家人的船只而去。
殿内。
四皇子站在殿门口观察战况,越看他眉头皱的越紧。
他挥了挥手,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冲过去帮忙,然后他扭头看向坐在圆凳上的六皇子。
六皇子右臂垂着,左臂搁在膝盖上撑着额头,他比刚才平静了不少,身子不摇晃了,呼吸也不急促了。
犹豫片刻,四皇子抬步朝着六皇子走去。
待来到他这位深受打击的六弟跟前,抿了下唇,他蹲下身子,大手轻轻拍了拍六皇子的膝盖。
“六弟,你受委屈了。”
这一声安慰出口,六皇子缓缓抬头看向了他。
“唉!父皇的决定,我也不好置喙,但这事儿别说是放在皇子身上了,就是寻常百姓人家,那也难以接受。”
“你受大委屈了。”
四皇子瞧着六皇子依旧湿漉漉的脸、红肿无神的眼,心中也难受的厉害。
被盛鸿当众处刑的人不是他。
可这事儿太荒谬了。
而且,他父皇的意思不就是黎荞无可取代,而皇子可以随意挑吗?
他也处在那个随意挑的范畴。
他也可被人取代。
若是只和兄弟们比较,那他不会有什么异样,可关键是所有皇子都因为黎荞一个臣子而被他父皇挑挑拣拣……
这换谁好受?
他虽然敬佩黎荞,也觉得黎荞对大盛江山有着不可估量无可取代的作用。
但他这位六弟在此之前又做错了什么呢?
唉!
大皇子抱臂坐在轮椅上,轮椅紧靠着殿门,听闻此话,他眸色深了些,视线一转,他看向了外面激烈的打斗。
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
甲板上有二十多具尸身,这是许家人的。
近卫虽有人受伤,但无人死亡。
他搭在臂弯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盛鸿像是没听到自己四儿子的话,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殿外的甲板,不发一言。
“四哥,谢谢你。”
六皇子轻声开了口,嗓子哑的厉害。
说罢这话,他扭头看向身后的盛鸿。
盛鸿也看了过来,殿内燃烧着数支蜡烛,将殿内照得亮堂堂的,父子视线相触,盛鸿不闪不避。
可短短几秒钟之后,盛鸿垂下眼睛,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六皇子那张盛崩溃之后尚未恢复的脸。
六皇子见状,鼻子又酸了起来:“父皇,您这般待我,我却是对您硬不下心肠。”
“若我劝二舅舅收手,您能否留许家一命?”
盛鸿:“……”
这沙哑的带着鼻音的话语,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着他的心脏,他不由抬手轻轻揉了揉心口,是他对不住这个儿子。
但目前的情势,已经不是他这个儿子能决定的了。
“许府兴不会收手,你不必劝。”
他垂着眼睛道,依旧没有看六皇子。
“给我把刀,他不收手,那我就自杀,我若是死了,他还如何谋反?”
“总不能扶许家人登基吧?”
“……罢了,你就去试试吧。”
盛鸿示意守着六皇子的两个近卫将刀子递给六皇子。
六皇子左手握刀,以刀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他朝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