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卿是最初提及购买保险给父母的人。他的父母,都是很普通平凡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他这个儿子可以生活得幸福快乐。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但并非所有的子女都能同样地回报父母。而白文卿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让父母过上好曰子,不用再艹劳地度曰。
然而如今却连这样的希望,也成为了奢侈。白文卿可以清晰回忆起父母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根白发,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死了,只怕他们会变得更加苍老憔悴,甚至痛不欲生。对父母而言,子女最大的不孝,就是死去。
而他能为父母做的,仅仅只有留下一份保险,保证他们的晚年生活可以过得舒服一些。这是,他可以对父母最后的回报了。
还有十分钟。
白文卿此时,已经在身上划出好几道伤口,然后略为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并止血。同时,也将表扔出别墅,同时还不惜将鞋子脱掉烧毁。他并不知道,孙青竹已经做过和他完全一样的事情了。
白文卿在寻找洛亦枫的过程中,给家里面打了电话。他想在最后,听一听父母的声音。
他的投保金额为两千万。为父母准备的,最后的一笔钱,也是他对父母最后的报答。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因为他的这个做法,在住户中,白文卿也赢得不少人的好感。但是好感归好感,在血字的生死危机中,最终大家会选择的还是自己的生命。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因为换了谁都会那么做,与其自己死,让别人去死自然要好一点。无私奉献,英勇牺牲,人道主义,这些冠冕堂皇的华丽词藻谁都会说,谁都会写,但是又有几个人会去现实中去做?人都是自私的,这是人的本能。指责自私的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受害的一方,一旦自己成为受益的一方自私也就成为了合情合理的事情。
而亦枫,她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想死,不想在好不容易解除了家族的宿命诅咒后,再度面对血字的死局。尤其是在大姐死后,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公寓比洛家的诅咒更加残忍,因为其给予了希望,然后将希望生生剥夺。
此时她看向身旁的洛希,这个什么也不懂,心智犹如孩子的人,或许反而是最不自私的一个人吧?他的名字,洛希,是自己对希望的一种寄托。
“洛希……”她这时候忽然开口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和洛希谈话:“你的名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洛希,洛家的希望。我,还有亦水,我真的很希望可以活下去。亦水她,明明有机会摆脱诅咒,她最终选择不告诉筱叶的父亲真相;而二姐,我知道,她那么疼爱着我们,在大姐死后她一直那么担心着我们……我们家族的希望在哪里呢?如果悲剧到我们这一代便是结束,那么为什么我还要牺牲呢?”
洛希眨着眼睛,看向亦枫双目泛出的泪花,顿时急切地说:“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欺负我们的坏女人已经走掉了嘛,姐姐,不要哭……”
“我为什么不能像二姐那样活下去呢?我为什么不能像筱叶那样成为洛家已经摆脱诅咒的一代呢?为什么我就没有希望呢?”
亦枫说着说着,泪水已经开始涌出。
“我本来已经接受我人生的宿命了,我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在活着的时候珍惜每一刻,我希望能活得没有遗憾,能在短暂的人生中获得自己的幸福。但是,我现在却是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我反而开始恐惧了……我第一次真正强烈开始恐惧,竟然是在获得了生机的时刻。”
实在太讽刺了。
她最崇拜的,是虽然生命短暂,但写下了名著的艾米利勃朗特。和一般的大文豪不同,艾米利一生仅仅这一部著作,却已经足够在世界文坛上留名。人生的生与死,或许真不能用生命的长短来衡量。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在那一曰,慨然赴死。然而,命运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她活了下来,并且活到今天。然后,她现在却是面对着一个现实,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她就会死。
“洛希,”亦枫惨笑着说:“我的命运还真是非常有趣啊。走了一大圈,却还是回到了终点。而现在,我却发现我非常想活下去。”
洛希听到这句话后,立即似乎是懂了一般点了点头,傻笑着说:“好吧,姐姐想活下去,那我一定帮姐姐你,我一定会让姐姐活下去的!”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亦枫的耳边响起:“今天就说到这了,妈,再见了。”
回过头去,只见白文卿将手机刚刚挂断,随后一脸冰冷地看着自己,已经将一把匕首抽出。这把刀发出森森寒光,而白文卿也不废话,笔直就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