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很喜欢一句话,那就是:正义必胜邪恶。
然而,雨朔……不,应该说梅寒鸦,从幼年时期,就被母亲教导,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邪恶永远都高居于正义之上,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必然。人类为诠释所谓“正义必胜邪恶”,而塑造出一批粉饰太平,心灵鸡汤,邪不胜正的作品来,中国自古以来的儒家文化讴歌忠义,佛教倡导众生平等慈悲为怀,然而这却是极端虚伪的东西。人类之所以渴望正义战胜邪恶,是因为正义对多数普通人而言是有益的,但当邪恶可以带来更大利益的时候,人们就会渴望邪恶能凌驾正义之上了。
母亲……十夜镜,在她的作品中,雨朔读到的是**裸的,毫不掩饰的人性丑恶,从来都不会有正义战胜邪恶的光明,政治黑暗,罪恶横行,道德败坏,人性泯灭,被掩藏在人类所讴歌的“仁义道德”背后的,是鲁迅所说的“吃人”二字。在既得利益者的面前,迂腐的德行和无意义的慈悲都是如此无力,数千年来的人类文明,从未有过“正义战胜邪恶”诞生。没有所谓的“正义”,活下来的,只是既得利益者而已。
幼年时期,梅寒鸦并不愿意接受母亲的看法和观点。母亲对人持有的“性恶论”,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加以反驳。十夜镜的恐怖,在五十年代的香港,掀起过一定程度的社会现象,甚至有大量的文学批评家,认为十夜镜纯粹就是一个追求猎奇和黑暗,作品毫无内涵之分。而和她相比,她的丈夫梅倾寒却似乎是另外一个极端,他的作品所书写的都会表现出人性的光明面,最终结局往往也都会留有一丝希望。这夫妇二人截然相反的创作风格,也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在五十年代的香港,二人所撰写的恐怖的热度,不亚于日后的金庸和倪匡。
然而……在和母亲结婚后,父亲后期的作品,受到母亲的影响,也开始越来越深刻。他渐渐看到,现有的文学,其实所表现的往往为了照顾读者的心理层面,而灌输了太多虚伪的鸡汤。一如……洛夫克拉夫特所创作的克苏鲁神话所书写的那般,在黑暗亘古的宇宙中,人类的存在毫无意义。当夫妇二人所书写的作品中揭露的真实黑暗面开始引起当局注意后,到七十年代,他们的书籍被列为了全面**。因为他们创作的恐怖,已经完全是在借用鬼,说出人不能说的话!
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到近代的民国,最后到现在……宛如乌托邦,桃源乡一般的理想化政治,引导人们走向一步步革/命的道路,就如同人们一度相信现在的政治制度优于封建社会的帝王制一般。然而人类历史的演绎不过是在一再重复往昔罢了,最终实现的,都是极少数既得利益者,用所谓“道德”“仁义”对绝大多数平民的愚弄和操控罢了,法律和制度仅仅是束缚弱者的枷锁,绝无可能对权力顶点的人形成半点影响。无论统治者是个人还是集团,都不会有半分区别。宛如新旧诸神的本身,人们只为其奉上信仰,并不介意善恶。
在打开地狱卷的时候,梅寒鸦就终于明白到……母亲十夜镜所书写的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人类一直活在对这世界虚假的错觉中,从而认为人类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实则绝对不然,天国卷的厚度只有地狱卷的四分之一,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和历史展,差距也会越来越大,而绝不会缩小。善良和正义只属于既得利益者和权位顶点的至高存在,从不属于弱者和平民,后者唯需服从,麻木,自欺欺人。
梅倾寒和十夜镜书写的是绝对的真实,一如地狱卷。相比之下,雨果的,莎士比亚的,金庸的,所表现出来的真实黑暗面,不过是管中窥豹,浅尝辄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