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星看到大哥就满意了,洗过澡抱着许澄宁嘟嘟囔囔说了些话,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许澄宁把她抱到床上躺好,替她盖好毯子,突然想起好久没看见许灿星了。
她天天外边跑,一直没在家吃饭,彤星还好,住一屋还能碰面,而许灿星她确实冷落他好些天了。
许澄宁想到这,便去了许灿星的屋。
许灿星还没睡,正撑着脸对着烛火发呆。
“在想什么?”
许灿星回过神看到她,讷讷喊了一声“大哥”。
许澄宁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在这里觉得还好吗?”
许灿星一愣,模样又闷又呆:“都可以。”
许澄宁环视他的屋子,空空荡荡,只有平常用的几样物什,她送的彩塑被高高放在柜顶落了灰,屋里没有一样玩具,半点不像一个正值最爱玩闹年纪的孩子的房间。
他太孤僻了,好像从来没有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从前是容易被人欺负,总是跟人打架,现在不用打架了,这里的孩子也不排挤他,可因为语言不通,他还是交不到朋友。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满意的,你跟我说说啊。”
许灿星抬头看看她,又垂下,摇摇头。
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他本就什么都没想,只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没有一点反抗和**。
“抬起头来。”
许澄宁把他的脸捧起,正对着自己。
“灿星,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爹爹的亲生骨肉,我比谁都希望你好。我不用你多有本事,多讨人喜欢,但我希望你能感觉到快乐,别白活一趟。”
许灿星对着她的脸,还是懵懵的样子。
“你现在迷茫、无知,不知道做什么,没关系,你就跟着我,哥哥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等哪一天你有了自己想做的事了,你再去做;哪一天你有话跟我或者跟别人说了,你再去说。”
“在你自己心里有想法之前,只要看着我、跟着我就行。”
第二日起,她出入都带着许灿星,有时遇到周宇,便露天荒野地给他们讲学。
她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简简单单一把土、一棵草,她都能讲出花来,从事物本身延伸到名人典故、史书典籍、民间故事,绘声绘色,不但有趣,还很有用。
起初只是给许灿星和周宇两个人讲的,后来听她讲课的人越来越多,开工一个月,她就正式收了七个学生。
三个月后,宝平县到第一座城祁安县的道路完工,路通后,许澄宁即刻给宝平县带回了一桩生意:祁安县有绣坊收针线活,一块帕子五文钱。
虽然是小钱,但这是宝平县让钱银回流最简单可行的方式。宝平县的女子勤快能干,哪个不会做点绣活,纷纷跑过来领帕子和花样子。
许澄宁把分收帕子的事交给了李茹。李茹已经会说一点方言了,虽然不流利,但也能勉强跟人沟通一些常用的话语。
她站在书院门口给人发帕子,女人们一个个笑盈盈的,很健谈,拿个帕子定要拉上她唠上几句。
唠得多了,李茹渐渐也没那么怕生,哪怕是个老太太,也能聊上两句。
老太太聊完,拿着帕子走了,队伍最后一个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总是半低着脸,用湿漉漉的眼睛瞧人。
李茹刚要把帕子递给她,凭空斜来一只手,拦住了她。
那手的主人叫卢婶,为人热心,这会儿把李茹牢牢挡住,瞪了那女子一眼,对李茹道:“别给她!她是个暗娼!”
李茹没听明白过来,那女子却煞白了脸,踌躇着退了一步。
卢婶又瞪了她一眼,女子脸由白转红,转身要逃,又狼狈地转过身来,跪下去苦苦哀求,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又细又轻。
李茹不知如何是好,刚好看见许澄宁过来,忙喊了她。
卢婶道:“许先生,你们可别理这个燕娘,她还有那小北巷里的**个女人,都是脏货,靠卖皮肉赚银子的,她们绣的帕子别脏了你们的手!”
许澄宁一愣,转头去看燕娘,燕娘脸上满是羞愧,却还是哭求道:“许先生,李娘子,求你们给我点针线做吧!我女儿病了,越来越瘦,我想筹钱,给她吃点好的,求求你们了!”
“你们不是有看家的本事吗?去赚啊!”
卢婶骂完,又对许澄宁道:“她女儿也是个野种,爹有好几个,不干不净,这些娼妇惯会卖惨装可怜,你们别理会她!”
哪怕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娼妓依旧是饱受鄙夷的人群啊。
许澄宁点头:“多谢卢婶,我们知道了,您家去吧。”
“诶,诶,好,那我走了。”
看卢婶利落地摆着手离开,许澄宁对燕娘道:“你快起来吧。”
燕娘脸上挂着泪,还要求:“许先生,求求你……”
“你要几块?”
许澄宁举着帕子问。
燕娘一愣,随即慌忙爬起来,期期艾艾的:“我……我还有八个姐妹,多拿一点,行吗?”
许澄宁对李茹道:“拿够九份工的量给她吧。”
李茹点点头,拿够了帕子,让燕娘挑了几张花样子。
“谢谢谢谢……”
燕娘捧着东西连连道谢,然后抱在怀里,低着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