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宋沉警告过何氏以后,何氏确实跟韦良义说了,转达的话却是:“你表姑父不喜欢你写书和结交朋友,那个学社便散了吧,再使他们去给状元郎道声不是,别让你表姑父不高兴。”
而韦良义自诩明珠蒙尘,黯淡无光十余年,好容易有一群人为他的才学与人格所折服,哪肯与他们断绝往来,义正词严地回绝了何氏。
何氏待表侄一向心软,三言两语被他说服了,同时心里也暗藏一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底气,这份底气来自这么多年侯府丈夫、妯娌以及继子继女对她的种种宽容优待,她觉得,丈夫总会谅解她的。
谁知宋沉等了几日都没等到韦良义亲自去谢罪,怒气冲冲闯进摘星楼,恰巧遇到韦良义在一群书生面前谈论政事。
妄议朝政,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届时恐怕连宁远侯府都不能幸免。
宋沉雷霆震怒,当面将《孤野记》摔在了韦良义脸上,扬言:“既然你觉得侯府对不住你,那我干脆将你逐出侯府坐实这个罪名,从今往后,侯府与你,再无瓜葛!”
何氏扑出来恳求他,宋沉怒不可遏,当场写下了休书,扔到何氏怀里。
宋沉休妻驱侄闹得沸沸扬扬,何氏哭求不休,那群拂尘社的书生追在他身后大骂他冷酷无情,没有仁心。
宋沉顶着众人的谩骂回到侯府,将这些年给韦良义置办的东西一件件扔到人前,力证侯府没有半分苛待这位娇客,韦良义自己不肯在人前用,不代表侯府没有为他尽心,升米恩斗米仇,这个冤大头侯府以后还就不当了!
何氏在宁远侯府门外跪了一天,侯府都没有心软。
剥去宋二夫人的外衣,她又何德何能得到人们的敬重呢?
最后韦良义带走了她,姑侄俩灰溜溜地跑了。
这个下场比许澄宁预料的要严重一些,她回头看自己写了一半的书,挠了挠头,竟不知这下一招要不要使出了。
还是写吧。如果韦良义还留在京城,她就把这书拿去刊印,让他身败名裂。
谁叫他活该,欺负她老师父呢。
落水狗一样的韦良义当然没有离开京城,他很有骨气对侯府丢出来的细软弃如敝履,自己背起晕倒的何氏,四处找落脚地。
在拂尘社书生眼中,韦良义一直是怀才不遇、积极而高尚的形象,他的暴躁是慷慨激昂,他的阴郁是隐忍不屈,宋沉一番强势驱逐,更是变成了韦良义被欺压挤兑的铁证。
拂尘社的书生踊跃地要接济这对可怜的姑侄俩,最后是祝西高替韦良义在槐花巷租下了一个宅子,让两人住进去了。
“祝兄,各位,韦某多谢!”
“客气,韦兄,你宁可开罪侯府,流落在外,也不离开学社,足见你重情重义,相识一场,我们又怎会不管你。”祝西高道,“这宁远侯府颠倒黑白,无德无行,依我看,弃了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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