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柔嘉心疼地点头。
“威——武——”
“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受害的母女相偎而跪,鲍六则嚣张地站着,鼻孔朝天,看都不看县令一眼。
公堂一侧给专门许澄宁放了个座,没有靠背,荆柔嘉便站在她身后让她靠着自己。
“县令大人,你可要睁大眼睛看看,我可没调戏良家妇女。”
县令手心冒汗,左右为难。
鲍六横行霸道不是第一天,可他背后靠山硬,自己根本动不了他,因此一直以来都对他的事不闻不问,没想到这次被御史台的小公子撞上了,御史台他也得罪不了,再怎么样都得开堂审一审,做做样子。
他瞥了一眼许澄宁,幸好是还没有官职的小鬼,心肠软,容易糊弄,回头破财请吃顿饭,应该就能封口了。
想到这,他心里略略安慰了一些。
蓝衣少女的母亲闻言怒道:“大家都看见了,你这流氓畜生还敢抵赖!”
“大人,民妇与小女是从江南来,要去探亲的。今日在客栈打尖,好端端的,这恶霸便走过来调戏我女儿,还对我们娘儿俩大打出手。”
妇人悲痛哭道,“您瞧瞧,我好好的女儿,被他打成了这个样子!”
蓝衣少女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了,额头和脸都青紫肿胀,眼角、嘴角和鼻子都是血,跪在底下像结霜的枯叶,迎风抖个不停。
鲍六放肆地笑:“这可赖不着我,她穿得风骚,我以为她是妓子,出来做生意呢。”
母女俩胸口起伏,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你无赖!”
“不是做生意,那也是来勾引男人的,哪个正经姑娘会打扮得露皮露肉的?她要是不勾引我,我怎么会碰她?”
县令看了两眼蓝衣女子的装扮,也冷哼道:“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妇人大喊:“大人,是他欺辱了我女儿!”
“那为何别人没被调戏,就她被调戏了?”县令道,“自己立身不正,有伤风化,惹了麻烦也是自找的?”
“县令大人。”
荆柔嘉听不下去了,冷冷道:“在京城,上至后妃公主,下至勋贵千金平民女子,都爱穿这等轻薄如仙的纱衣,照你这么说,她们全都有碍风化了?”
“你!”
县令被她噎住,恼羞成怒就要斥责,荆柔嘉先他一步开口道:“可别说我胡言乱语,我乃平山荆氏嫡女,大人,你也睁大眼睛瞧好了。
“明儿我就上京,把伍县令你的精辟之言散布出去,到时你再睁大眼睛看看,先把你这里夷为平地的是哪路神仙!”
县令竖起的眉毛一下子蔫了,顿时讨好道:“原来是荆小姐,是下官眼拙,失敬失敬……”
荆柔嘉别过脸,傲慢地抬起下颌。
“那你自己说说,这个案子,怎么断吧?”
“这……这……”
县令额角冒汗。
今天怎么到处都是硬茬。
鲍六道:“京城是京城,渝县是渝县,渝县只有楼里的妓子才会这么穿,她穿得另类,叫人误会了,有什么可叫屈的?”
“而且,”鲍六指着脸上砸伤和烫伤,龇出森森的牙,“可不单是我打人,她先打了,我只是还手,有问题吗?”
妇人大喊:“你胡说!是你先动的手!”
“你说的可不算,老子有的是证人。”
鲍六朝肩后翘起大拇指,转身指着围观的百姓:“你们来说,是不是她先勾引我?是不是?”
“是!”
先发声的是他的狐朋狗友,然后其他人被他恶狠狠的眼神一扫,也陆陆续续地点头称是。
“是不是她先动的手?”
“是!”
“大人,”鲍六摊手,咧出嚣张的笑,“您看,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这嚣张跋扈的地头蛇,所有人都惧他淫威,从老百姓到父母官,都在为他颠倒黑白。
荆柔嘉不服:“你这是指鹿为马!”
鲍六冲她淫邪一笑:“小姐,我的证人可比你们的多。”
“大人,可以断案了。”
县令偷看了一眼许澄宁,见她合着眼,一副将睡的样子,大约也是知道了鲍六的背景,不想惹事。
于是点头,一拍惊堂木。
“鲍六调戏民女春氏,乃春氏着装不当在先,至于殴打春氏,实属互殴,鲍六无罪释放。民女春氏当修身养性,谨守闺训,恪守妇道,不得再生是非。”
啪!
惊堂木落下,鲍六得意地咧开了嘴。
蓝衣少女不可置信地望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肿胀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退堂!”
“等等!”
许澄宁虚弱开口,被荆柔嘉慢慢扶了起来。
“她告完了,该我告了。”
许澄宁一字一句。
“大胆鲍六,无视法纪,殴打当朝进士,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