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匡怀问道:“于府的赃物呢?也没找到吗?”
光凭一个神志不清的傻汉几句恶语和那把锤子,根本不能证明傻子就是凶手。
“没有,就是因为没找到,才断得艰难。”师爷道,“郭大人,您想先去哪里看?”
“于宅。”
于家家底丰厚,住的是三进的宅子,朱漆雕栏,此刻空空荡荡,已积了一层灰,随处可见血溅的痕迹。
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不多不少正好有十七个印在地上的血色人影,最小的看起来还只是个孩童。
从血迹上可以看出,除了头,整个身子都被锤得稀烂,地缝里还有扒不去的碎肉,虫蝇嗡嗡,发烂发臭,整滩血都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褐色。
哪怕脸上系了白帕子,都抵不住那股恶烂的臭味直冲天灵盖。
许澄宁忍着想呕的冲动,跑到干净的角落,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而那头郭匡怀还在问话。
“案发多久被人发现的?”
“第三日。当天夜里没人听见动静,第二天大家注意到于府无人进出但并未多想,等到第三日,味道臭得人人都闻见了,这才发现了于家的惨案。”
郭匡怀思索了一下:“我要看看尸身。”
师爷为难道:“大人,算啦!真的看不了,太碎了,那就是一滩泥啊,收敛的时候都搬不了,一铲子铲走的。您瞧地上这些痕迹,就知小的所说真假了。”
“师爷。”
许澄宁拿着纸笔走过来。
“你来看看,我这画的正背对不对。”
她一张纸上画了于宅的布局,用墨点点出人影的位置,然后又在别的纸上详细画出局部。她根据血迹的轮廓勾勒出大概的人形,对其男女老少做了个基本判断,以及尸体是正面朝上还是背面朝上。
师爷拿出身上的卷宗一个一个对照着看,高呼:“对对对,基本都对了!小哥,你真行啊!”
“请师爷挨个说说他们的身份,是主是仆。”
师爷说一个,她记一个。
方野看到她的笔不用另外磨墨,摁一下笔杆里藏的小囊子,墨汁便会浸到笔尖,顿时稀奇地嘿了一声。
“你这笔真好用!”
这是许澄宁自己做的,她时常会实地画图,磨墨不方便,一般都带炭条或这样一管笔。
郭匡怀抿嘴。
他才是御史,怎么看家的家伙还没许澄宁齐全?
许澄宁一个个记录好,总的看了一遍,发现只要是主,都是背面朝上,而仆人则有背面朝上也有正面朝上。
从血迹的深浅可以看出,主子的背部是被锤得最厉害的,他们背上有什么凶手不想让世人看见的东西吗?
虽然还没有实质的证据,虽然还没见到剩子,但许澄宁心里更偏向剩子是无辜的。
“我也这么认为。”
在路上走时,郭匡怀这么说道。
“单凭他一人,怎么对付得了于家十七口人,并且一夜之间就无声无息地把他们锤成了烂泥?”
方野也道:“人影的位置分散在各处,可以猜测于家人面对袭击没有选择齐心抵抗而是选择逃跑,或者还没来得及抵抗就已经被杀。怎么想,凶手都不会是剩子。”
“但剩子事发时人在当场,他又正巧拿了一把铁锤。他是本案唯一一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