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走进轻歌所在的宫殿,便听见欢声笑语传来耳边。
“爹,爹,你快来抓我呀。”
“娘亲,快跑,爹要抓到你了。”
“啊……不算不算,重新来过嘛。”
“……”
小包子天真烂漫的声音传来,东陵鳕温和地笑了,却是没有再往前走的打算。
他低头望了眼手中散着热烟的梨花酥,转身朝青竹林的深处走去。
青竹林内,东陵鳕坐在竹下,打开荷叶,把一个个梨花酥往嘴里塞。
“哥哥?”旁边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
东陵鳕没有抬头的打算,心是撕裂一般的疼。
神女在东陵鳕身旁坐下,“好吃吗?”
东陵鳕握着荷叶,递给神女。
神女将荷叶上的梨花酥夹起放入唇中,“入口香甜软糯,好吃。”
“你不高兴吗?”神女问。
“高兴。”东陵鳕回答:“怎能不高兴呢,她过得如此好,如此幸福,有个三口之家,有个爱她的男人,我怎能不高兴,我高兴极了呢……”声音越来越小,好似底气不足一般。
神女拉了拉东陵鳕的衣角,东陵鳕不予置否,神女皱起眉头,拄着权杖走至另一边,东陵鳕正欲把头转开,神女迅速擒住东陵鳕的下颌。
只见东陵鳕面庞之上,挂满了泪水。
那一双琥珀琉璃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悲哀,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东陵鳕抬起修长雪白的手,遮在眼前。
泪流不止。
指缝里写满了忧伤。
“哥哥,你不高兴。”神女说道。
“是啊,我怎能这般自私呢,我为何……这么痛……”
很疼。
疼到快要窒息。
神女望着东陵鳕摇摇欲坠的身影和清泪涟漪的脸,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神女靠在东陵鳕的脊背,仰头透过斑驳交错的竹叶望向天穹。
“东陵鳕。”神女道。
久久没有回音。
神女笑了,闭上眼,说:“梨花酥可真好吃,比神月都的甜饼好吃。”
东陵鳕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包裹着梨花酥的荷叶和细绳,随风微荡,后落在了地上。
走了数步,停下,东陵鳕背对着神女,道:“为兄给不了你什么,但会护你一世周全。”
青莲台,夜轻歌拼了命也要保护神女。
故而,他没了这条命,也要护住神女。
神女懂得。只是,能得他的保护已是奢侈,为何要纠结于初衷呢?
神女坐在竹林把剩下的梨花酥一一吃了,离开青竹林后,神女去了青莲宫殿的厨房,等着御厨们做梨花酥,神女一遍一遍的吃,没有停下的打算,御厨们做了多少梨花酥,她便吃多少。
“神女殿下,你不能再吃了。”御厨忍不住上前劝阻。
“好吃。”
神女塞下一口梨花酥。
即便撑的胃疼,神女依旧在吃。
似是唯有如此,神女失落落的灵魂,才能找到一丝炙热。
吃到最后,神女狂奔出去,全都吐了出来。
“果然,要适可而止呢。”
神女擦了擦嘴,漱口过后,握着权杖,高傲往外走,贵气逼人,清冷如寒。
神女漫无目的走在青莲宫道上,最后来到了东陵鳕的宫殿前。
透过窗棂,朝内看去。
东陵鳕坐在案牍前,烛火幽幽,风声徐徐,东陵鳕手执上品狼毫笔,一丝不苟处理公务。
男子的侧脸那么好看,此刻如同罩着浓郁的寒霜风雪,轮廓线条完美到了极致。
神女轻放下权杖,趴在窗台。
东陵鳕批了一夜的公文,神女便看了一夜。
“哥,梨花酥真好吃。”
神女轻笑一声,天亮时,离开了窗台。
神女去到了轻歌那里,正见宽敞的院子里妖莲和小包子相对而坐,都是盘腿坐下。
妖莲为小包子讲解魔君一道,以及身为魔君该背负的责任,小包子眼眸碧透湛清,好奇地望着妖莲,小脑袋时不时点上一点,半懵半懂。
姬月坐在树下柳木凳上弹琴,琴音如高山流水一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凤栖斜卧石桌上,百无聊赖,偶尔点下脑袋,惺忪迷离,似是尚未睡醒。
轻歌手执明王刀,在清晨曙光下,在浓霜微风中,一招一式,皆是磅礴的气势。
一刀出,犹如龙抬头,凤甩尾,虎长啸,狼獠牙!
狂风汇聚于身体四周,远方的青竹林竹叶飒飒作响。
轻歌一袭红衣,宛如纷然的烈火,是这清晨里最浓艳的一笔。
“神女。”轻歌看见神女,收起刀势,笑迎了过去。
“歌儿,我的身体可能有些问题。”走至轻歌面前,神女将所有的不舒服之处说了出来。
轻歌为其诊断一番,皱眉:“你是不是一夜未睡?是不是还乱吃东西了?你身上的伤未好,不可胡来。”
“是。”神女乖巧点头。
轻歌拿出几枚消食丹,又取了聚神丹,再把炼制好的愈骨药剂,一股脑地塞给了神女。
神女看见轻歌,只觉得一夜的悲哀阴霾,全都消失不见。
神女没有接过丹药,而是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轻歌。
“歌儿,你真好。”
即便贴着耳畔而言,她的声音还是很轻很小。
“什么?”轻歌蹙眉,没有听清。
“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