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鳕的身体很好,只是精神……
他的精神有着很大的创伤,神智在全与不全之间徘徊,哪怕他在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
正因为东陵鳕偶尔的精神涣散,神智不全,便被夜歌抓住了空隙,强塞进了一些恶心的记忆。
那些记忆片段,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当强行加在东陵鳕身上,就会让东陵鳕误以为是自己的回忆。
竹医师,有这种本事吗?
夜歌毫不犹豫杀了竹医师,难道不怕孤立无援?
一定还有一个人,站在夜歌的身后。
兴许,就是这个胎儿的父亲。
准确来说,就是强塞进东陵鳕里那段记忆的真正主人。
究竟是谁,会懂得这种秘术,提取记忆,塞入记忆。
而且,这样塞入记忆,让东陵鳕本就受创的神魂、精神,更加重创了。
轻歌双手握拳,隐忍下满腔怒意。
东陵鳕如今的精神状况,在崩溃的边缘。
一旦崩溃,就无法拯救了。
通俗点讲,就是个没有神智的傻子。
可就是这样的傻子,哪怕在神智受创时,见到她,还会爱上她。
哪怕易容,换了一副容貌,他也能一眼看到她。
轻歌不懂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可她何德何能,何至于受此情谊?
“夜歌与一个男人有染,那个男人,在青莲必有地位,还有野心!”轻歌道。
她对青莲不太了解,竹医师死后,她几乎毫无线索,不知从何查起。
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订婚宴。
订婚宴一旦成功举行对,夜歌乃东陵鳕未婚妻的身份便坐实了,不久后就能成为真正的青莲王后。
“现在必须阻止订婚宴!”神女咬牙。
“嗯。”轻歌沉下双眸,敛起情绪,修长如玉的双指在桌面轻敲,发出珠玉般的节奏声响。
“你去当青莲王后吧。”神女说道,“只要你点头,就没有她李翠花什么事了。”
“我有丈夫。”轻歌说,“我很爱他。”
神女微怔,低声道:“这不是暂解燃眉之急吗?权当转圜之余。”
“不行。”轻歌斩钉截铁,果断摇头。
有些是原则,比之生死还重要。
譬如有朝一日,姬月这般做了,哪怕只是暂解燃眉之急,也会成为她心中的膈应。
她还没嫁给他,他就娶了旁的女子?
纵然有千万个理由,都比不得那一刻的痛苦。
良久,殿内沉默。
终于,神女轻笑一声,凝望着轻歌的眼眸,说:“我好像明白,青莲王为何执着于你了。”
“你有别的办法吗?”轻歌问。
“有。”轻歌挑起眉,意味深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你想从那个孩子下手?的确可以下手,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生命。”神女道。
轻歌并没有回答神女的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睫翼微颤轻垂下,遮去眼底阴郁森寒,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着什么。
“轻歌,放手去博,出了事,有我担着。不要害怕,我是神君青帝的女人,隋灵归也不敢动我。”神女低声说。
轻歌抬眸,对视良久,轻笑出声,“人还没娶你呢,有伤风化,女孩子要矜持。”
顿了顿,轻歌继而道:“你当真不再试试青莲王?那才是你心中所爱。”
神女笑道:“心中所爱不假,可世间有多少女子,最后嫁给了她的心中所爱呢?青莲王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打动他冰山之心上。倒不如觅得良婿,快活潇洒。而且,比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倒想看看,坐在青后的位置上,看这世间的风景是否会大有不同呢。”
神女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但轻歌明白,单纯不一定是个好人,城府深兴许不是恶人。
神女活得通透,看得明白。
“这一杯茶,祝你来日荣登青后宝座,莫忘今日点头情。”轻歌笑道。
“你我相识虽短,但已不是点头之交,今夜乾坤宴,这条命交给你,能做什么,你就去做。还是那句话,项上人头保你一命。”
神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答应过赤炎大人,既带你来青莲,就要你安然无恙回去。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二人对视,一切尽在无言中,皆是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这一日,轻歌与神女聊了许多世间之事,竟发现在许多地方,有相同的见解。
茶烟袅袅话不断。
轻歌是张扬嚣张的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神女乃内敛的狂,骨子里有着不败的硝烟。
时值正午,神女笑着说:“我很庆幸,我们是朋友,而非敌人。”
“一样。”
茶杯相碰,烟雾尽散,茶水起涟漪。
阵阵清风自窗棂而来,山河的画在宫殿之外。
清幽的静,淡淡的点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