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染血的城砖显出干涸的紫‘色’,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却已经习惯了。再也嗅不出半点。
狄人和衣睡在城下,天‘色’幽黑,只看到一个个蜷曲着的身影,密密麻麻。
‘侍’从来劝朱闻小睡一会,他却拒绝了,凝视着不远处连成一片的营帐,却只觉得心事万千,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起方才,临前走前疏真对他说的话,恍惚间,这里好似已不是修罗战场,而是在那孤冷绣帷之下——
夜昙的香氛如梦似幻,眼前人影倚在‘床’榻间,渺如烟云,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为虚无,帷幕层层中,两人kao得很近。
当时,她贴近他耳边,吐气如似麝,肌肤却是沁凉,不似常人应有的体温,“再坚持几日,他虽非强弩之末,却再也不能在此处耽搁多久了……”
朱闻觉得一阵心驰神‘荡’,感觉到她的孱弱,心间却似针刺一般疼痛,“居延的事,是你安排的。”
并非是疑问,而是确定。他虽然久守围城,却也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
对她的神通广大,他该是惊叹的,但此刻说来,却关切得近乎痛心疾首了,“你这次内腑旧伤又发,不好好休养,却还在劳心策划这件事。”
冰凉的指尖第一次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她在笑,眼中闪着柔和的光芒,“放心吧……”
他压抑住怒气,不想跟她争吵——这样的她,让他能放心什么呢?!
她咳了一声,近乎掩饰的转了话题,“这几日间,你不要硬拼,拖延下去最好,让手下兵士能略微休整——一旦围城解除,他们便有用武之地。”
昏暗中,她眼中的光芒转为森然决绝,那样的耀眼,宛如九天之上的灿星,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
冷冽的寒风打断了朱闻的回忆,那一瞬间,她的神情却在他眼前闪过,流丽双眸中的坚毅,却让他思绪万千。
他不是笨人,如此一句,就足以让他明了,她的目光,并不曾凝聚在这小小边境之战。
不顾自己的身体,执著于这最后的致命一着,值得吗?
宛如夜明昙华一盛。又好似天上慧星陨灭,这样的辉煌……
这莫名的想法让他浑身一颤,顿感不祥,他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去这份晦暗,眯眼凝视着远处营帐组成的流动之城。
天方lou出鱼肚白,十分微弱,远处的营帐中已经开始有人声火光动作了。
清晨的攻城节奏显得有些急促,虽然很微妙,但落在朱闻眼里,却看出了端倪。
他断然命令,让城中军民都取过库油,沾染了棉纱等物向下抛‘射’,又与民众里正协商,暂且拆下了‘门’板等木制器,染火投掷之下,无数狄人哀鸣着落下。
有狄人将领看到这一幕,兴奋的对金禅大叫,“大王,他们已经乏力缺物了,开始用到这些东西了!”
金禅冷冷瞥了他一眼,后者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金禅叹了一声,没有苛责于他——在正常的攻城战中,发生如此情况,应该是守城者已经山穷水尽,箭石缺乏了,但如今这情况,却是正好相反。
朱闻!
他恨恨的念着这名字,心中却是‘洞’若观火——朱闻是准备用这些施展拖延之术……
他拖得起,我却实在拖不起了!
金禅想起居延那边的胶着之态,心中怒火一簇簇上涌——原本设计好的明显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却居然在两边都如陷泥沼,根本不得拖身!
总得有一边战场被舍弃,这城已不值得再攻……理智不断在提醒他,但他心中‘阴’燃的怒火却更旺了!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加强攻城!”
金禅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让旁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随着晨曦,灼热的战火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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