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凝神,在自己掌心掐了一把,刺痛让她清醒过来,细细听去,风声中呼啸而来的,果然是兵刃交错的响声,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却也越发稀疏,骑兵粗野的吆喝笑声在夜色中听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能留在主殿之中!
疏真心中闪过此念,立刻拉了昭宁公主就走,昭宁公主哭得神思不属,略微扭腰抗拒道:“我要在这等母妃……”
“公主,目前局势危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眼看昭宁公主哭啼怒骂不成模样,疏真把心一横,字字清脆道:“再不走,狄人就要冲进来搜查拿人了!”
昭宁公主被她这一喝,却是打了个寒战,总算恢复了些神智,她想起传言中生食血肉的狄人,顿时面如土色,却又念及迟迟不回的母妃,于是哽咽道:“好,我们这就离开----我去找父皇和母妃!”
她随即一昂头,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在她的身后,有无数宫女惊慌着四散奔逃,宛如滚水灌入蚁穴时那般混乱。
疏真凝神一想,终究还是抱起了小皇子,跟在她身后而去。
皇帝所在的崇德殿跟前,果然有不少身着戎裘的高大壮汉在黑暗中来回走动,宫灯在廊下飘摇不定,檐下的铁马在风中叮当有声,却更显得死一般的寂静。
疏真用力拉住昭宁公主,以口型向她示意,随即两人猫着身子从殿后绕行,两人蹲在窗板下,戳破了一点,朝前奋力望去。
眼前地昏暗好一阵才适应。珠帘背后。好似有什么东西悬挂着。左右轻晃。
疏真心中咯噔一下。再仔细一看。已是面色煞白----那悬挂在粱下地。竟是一个个身着缟素地男女。看那头饰五官。竟是……!
“母妃……!!!!”
昭宁公主地嗓音几乎是从咽喉里逼出来地。她凝视着其中一具僵硬女尸。不敢去看那青黑灰败地脸。只看着那熟悉地璎珞宝钏在黑暗中发着幽光----她顿时觉得五内俱焚。几乎要一头栽倒地上。
疏真一手抱了婴孩。另一手勉强拉住了她。“公主。请您千万节哀顺变。不可方寸大乱!”
昭宁公主双瞳涣散。目光几乎是疯癫地。疏真正要再说。却听不远处有人以生硬地汉语吆喝道:“什么人?!”
她顿时吓了一跳,不由分说的,将昭宁公主拉了,从一旁的巨大铜鼎之下躲闪而过。
逼仄狭小的永巷中,宫灯稀稀落落,游丝移魂一般,照不亮巴掌大的一片地。疏着一手抱了襁褓,另一手轻扯昭宁公主,两个妙龄少女在黑暗中瑟缩躲藏,耳听着远处的异族口音,只觉得恐惧一阵阵逼上来。
昭宁公主仍有些神思迷乱,浑浑噩噩的任由疏真扯了前行,到了一处更为偏僻荒凉之地,蒿草在墙缝里长得老高,乌鸦也在瓦砾中嘶声厉嚎,她打了个激灵,身上寒意更甚,悲伤、惊恐、焦急、绝望一齐袭来,她腿脚发软,喘着气道:“这是什么地方?”
“永巷……”
疏真的声音清脆如冰玉,在幽暗中听来,却给人莫名的安心,“这是关押犯罪宫人之地,路径很是崎岖,又人迹稀少。”
她走到一堵墙跟前,拨开一人高的蒿草,露出最底下一个小洞,随即回过头来,对着仍是茫然的昭宁公主说道:“我们走吧!”
“走什么----你是说,要从这狗洞里爬出去?!”
昭宁公主尖声嚷道,随即却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惶打量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不走这
疏真娓娓劝道:“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事急从权,略微委屈一下……”
“我不要爬狗洞……!”
昭宁公主的眼中闪过偏执狂热的光芒,这半夜的乍逢大变,亲人噩耗,无穷奔逃,已让她筋疲力尽,几乎要崩溃。
疏真正待再劝,却听身后有人阴恻恻笑道:“你们不用爬狗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