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虫子没了,肠子不就也没了。
没了肠子的妖怪还能活么?即便能活,若是以后变回人,没了肠子的人能活么?
薄子瑜揉着酸痛的牙关,眉头紧锁。冯翀更是懊恼不已。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手,准备出言安慰。
凡事哪儿能一步到位、尽善尽美?再说了,开了个好头不也等于成功了一半么?
可
“两位道长快看!”
又怎么呢?
李长安连忙再往寄生妖虫看过去。
诧异地发现,这妖虫好似充气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没一阵,细长的环节状的虫躯便胀成一个个连在一起的肉球。
没待几人作出反应。
那些“肉球”便迅速收缩,好似有什么东西,涌出虫躯,经过泥魃的胃囊、食道,最后从喉咙间挤出。
顿时。
泥魃猛然张开嘴。
一种难言的闷烦尖嚎掀起音浪扩散开来。
但见周遭布置的禁制,法旗翻倒,卦镜碎,黄符被激荡到空中纷纷洒洒燃烧。
转眼间。
室内一片狼藉。
而做完这一切,寄生妖虫再度盘缩回去。大半截躯体开始慢慢泛红,慢慢折皱,慢慢变得像肠子
三人在旁,面面相觑。
寅时末,卯时初。
山门前,月光大明,映照得画壁上千奇百怪的五猖兵将抬手投足纤毫毕现。
可不到十步外的林子却一片漆黑,好像阴暗从叶底、从石隙、从树根里钻出来,相互层叠、相互勾连,与整片山林粘在一起、铸成一块,风泼不进,月照不入,黑如墨,沉如铁。
突然。
烦闷的声浪自观中迸起荡过山林。
随即,林中便有“淅淅索索”的声响与之回应,树与树的剪影间,似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林子,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与之同时。
那些倾泻不入山林的月光好似沉降下来,浸润入了墙上的壁画,让灰白的色彩重新艳丽,让粗陋的笔触变得柔顺鲜活。
霎时间,壁画上一位又一位五猖兵将竟是变得活灵和谐活现、跃然欲出。
而后。
它们张开了双目。
数不尽炯炯目光逼视林中骚动的阴影。
风吹云动。
月光晦暗须臾,天地也昏沉了那么一瞬。
待到残月浮出云海,投下的辉光却轻而易举漫入山林。照得林中花草映木,一枝一叶清晰可人。
再看山门壁画,依旧双目紧闭,依旧色彩灰败,依旧笔触粗陋,仿佛方才种种不过一场幻梦。
只有道观深处。
某间墙上绘满五猖图的神堂里,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独自坐在神像之下。
青灯、古卷,默然无言。
只在掐完一轮念珠后,缓缓诵咏一声。
“无量天尊。”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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