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承诺一年后大仇得报,等他替自己及笄……
如今,也不知他在凉州……人怎么样?
当夜,沐昧抱着双膝,坐在窗前,望着半空中一轮圆月,想着司空珩,想着师父,想着京中发生的一切,自到洛阳来,第一次彻夜无眠,仿佛对未来失去了方向。
第二日,沐昧一早,整顿精神,收拾院落,见迎面而来一个白衣纤细的曼妙少妇,手臂挽着一个木制盒屉,不禁愣了一下:“四夫人?您……刚从茶点房出来?”
“是啊,丫鬟们都不在了,总要学会自己动手。”
四夫人卫氏莞尔一笑,满眼感激打量着沐昧,“你的事,我昨天听夫君说了,谢谢你,能在王家危难之际,依然选择留下,我们……会竭力所能回报你的。”
“四夫人……您说这样的话……实在太见外了……”
沐昧打量着四夫人卫氏手中的盒屉,问,“您这是要外出?”
“是啊……”四夫人说着,打开盒屉,展示着清秀简朴的茶点、经抄、香炉,“都是些礼佛用的,近来王家遭遇如此大劫,我想去白马寺烧一炷香,祈求佛祖保佑王家。”
“夫人”,沐昧略作思量,想到司空璜临行前交代的事,“我陪您去吧。”
“一并散散心,也好。”四夫人莞尔一笑,带上沐昧出门。
主仆二人来到白马寺,在大雄宝殿烧了香,正巧碰到住持弘一法师。
弘一法师看到沐昧,躬身行了个礼,缓声致谢:“多亏姑娘,白马寺才躲过一劫。自慕容世子离开,老衲的师弟弘慧便悄然自杀,老衲从其房中,找到与尉迟施主的书信往来,发现了他原本是鲜卑宇文部族人的身份。那日,若非姑娘用计,让尉迟施主讲出实情,令慕容施主打消彻查的念头,白马寺……恐怕要因弘慧而遭遇无妄之灾的。”
“大师客气,奴婢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沐昧说着,向弘一法师微微施礼。
弘一法师转动着佛珠,叨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问:“姑娘今日为何而来?”
“王家近日来,屡屡遭遇风波,奴婢陪夫人前来烧香祈福。”
“哦……”弘一法师微微沉吟,转向四夫人,略一施佛礼,“若夫人不嫌弃,老衲愿为夫人诵读一段经文,替夫人和夫家祈福,不知夫人可否愿意?”
“如此,太感谢大师了!”四夫人喜出望外,忙向弘一法师福了个礼。
弘一法师替四夫人诵经,沐昧在旁请求:“大师,这些时日因受了些牢狱之苦,闷得厉害,想到寺中后山清净片刻,不知可会叨扰寺中寄宿的香客?”
“无妨。”弘一法师微微施礼,“姑娘是知分寸的人,自便就是了。”
“如此,多谢大师!”沐昧躬身福礼,与四夫人、弘一法师告辞,缓步退出大雄宝殿,快步步入后山,去寻司空璜临行前交代的那人。
白马寺后山,竹林当中,有一男一女正执棋对弈。
沐昧转入竹林,与女孩儿正面相对,看到她身材纤弱,娇喘微微,乌黑发丝披散在银白色狐毛大氅上,半遮着瘦削发白的面容,一双眼睛烟波沉静,隐藏着几分愁绪,楚楚可怜的神情令人动容,纤长的手指间,仍然抱着一只炭火通红的暖炉。
“想不到,这样清净的地方,依然有人。”沐昧见女孩儿病恹恹的,却是个气质沉静的难得美人,便知与司空璜要找的人对上了号,立即上前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