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凯此言即出,钱谦益立刻就反应过来:“竟成是怕所用非人?”
“牧翁睿智。”钱谦益的反应速度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位老先生真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一句话便搞清楚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拱手一礼,陈凯便继续说道:“甲申至今,已有十六年之久,崇祯一朝的给事中,现在还活着的最年轻的怕是也四五十岁的年纪了吧,还能剩下多少敢于直言的冲劲儿,这个实在因人而异。但是,我只说一点,大明这些年与鞑子交锋,大半的年景都是绝对的劣势,甚至五年前闽、晋两藩收复闽粤两省,也强强只是在东南挽回了些许局面,这天下仍旧是大半为鞑子所据。那些曾经的给事中当中,有多少已经降了鞑子,有多少干脆闭门不出,安心做个遗民,而那些始终坚持效忠大明的,想来不是殉国了,便是已经官职不低了吧?”
眼见着郭之奇如此愤怒,陈凯却是冷笑道:“金堡其人,被朝廷治罪后便跑去了广州,在一座寺庙里剃度出家。正巧,鞑子的平南王爷尚可喜甚喜与和尚交流,他便趁着这么个机会给尚可喜上了一份,由此得到了尚可喜的资助,去了韶州府的丹震寺作了主持。许是看我当年和晋王殿下、郭阁部、连制军一起将尚可喜剐了,所以这四五年便没敢冒出头来。现在眼见着大明有望中兴,就又按捺不住心里那份的骚动了。”
陈凯满脸都是讥讽之色,口中不见一字恶言,却满满的尽是恶意,显然是对其人极为不屑。任用,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他们此刻召回旧任给事中,金堡在获罪前恰恰就是工科左给事中,他们是用呢,还是不用。用,谁能保证这个家伙不会像当年那样祸乱朝政;不用,难免不会被人恶意解读为吴楚党争的延续,丧失公允的地位,于战时内阁的名声又是一弊。
“竟成,方才有所失礼,抱歉。”
“无妨,就金堡这么个货色,也就是求到了曹从龙那里,若是直接来见我,搞不好我便送他继续给尚可喜讲经去了。”
见得陈凯如此态度,郭之奇道了谦才重新落座。而此时,陈凯转而看向文安之,这位与金堡并没有太多交集的前内阁首辅显然对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不似郭之奇这般反应激烈罢了。
陈凯记得,永历朝廷前期在朝中有吴楚党争,地方上则有东勋西勋之争,后来楚党的何腾蛟、瞿式耜与李家父子的东勋派联合,吴党便只得与西勋陈邦傅联手应对。前者在中枢便是“五虎”,在地方上便是何腾蛟、瞿式耜及李家父子;而后者,在中枢则是大学士王化澄、朱天麟,地方上则是堵胤锡和陈邦傅。
东、西二勋是切实存在的,楚党亦然,唯独是所谓吴党,实际上是在政治观点上区别于楚党的朝臣集合,他们大体上是倾向于联合闯营、西营这样的农民军抗清的,与何腾蛟、瞿式耜等人所持的观点、对待那些前流寇的态度截然不同。
文安之虽未与金堡有过多少交集,又是瞿式耜举荐入阁,但是对王化澄、朱天麟的人品颇为信任,对于与闯营系明军关系密切的堵胤锡亦是颇多称赞,从个人的政治观点上也同样是倾向于联合那些曾经的流寇抗清。
此间,陈凯以金堡为例,指明给事中任用非人的害处,亦是指出了现阶段确实没有太多合适召回的人选。对于陈凯的反对,文安之至诚君子,自也不会为了些许面子便要死撑到底,便干脆认了下来。
“那么,竟成以为,该当如何择人?”
“我有三法,可解此局。”说到此处,陈凯环顾一周,方才继续言道:“其一,便是开科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