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兄,你总比我看得更远一些!当年,你就看出了今天来!”
张之洞被自己的疑问。他有点后悔起来:这一问怎么问得如此之迟!当年他只看到了李鸿章,却忽视了唐浩然,他总认为唐浩然的基础薄弱,难成大事,可谁料想现在却……
“香涛,其实,我也没有看到今天!”
桑治平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哦?那……”
“十年前,我看到的是若是给唐浩然十年的时间,到时候其势将无人可挡,但是他毕竟还是年青,在声望上毕竟不能与合肥、香涛等人相比,所以,那时我却也觉得香涛你的搏上一搏的机会,但是……”
话声略微一顿,桑治平长叹道。
“可谁曾想到,子然他却兵行险着,用对俄一战搏取名声,经此一战,这天下声望可谓是尽归其身,即便是我身处天南偏处,却也能听得乡民言道着打败洋人,开疆拓土无数的唐大帅,声望、兵威自然也就成就了他的气运。”
桑治平的话让张之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国人看似不好军功,可这般于国之功下,这人心焉能不归子然?
“仲子兄,咱们在一起合作了十多年,也办了许多实事。你认为这些事,能对国家和老百姓有多大的实效吗?”
多年来,总有人指责湖北借禁烟敛财,而湖北确实也是如此,想到当年唐子然离开湖北时的警言,给张之洞的心灵造成很大的阴影。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办的全是有利国计民生的实事,是国家和百姓的功臣。但过去十年间,两湖食烟者越来越多的事实,使他开始反省起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敢那样自信了。
“你这些年来办事不易!”
桑治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所问,把话题错开去。
“你这话是真的知心之言。”
张之洞忍不住感叹道,
“这几年,我曾经把外放晋抚以来这些年间所作所为,作了细细的回顾,发现除开在太原期间还略有点闲暇外,在广州,在武昌这近二十年里竟无一刻安宁,不只是忙,更是累,形累尚次之,心累更令人痛苦,几乎有每日都在荆天棘地间行走似的感觉。”
“是啊!”
桑治平浅浅一笑。
“我是陪着你在荆棘中走了十余年。”
“你走后的这么多年更不好过了。”
“我知道,在报上倒也时常能够看到。”
桑治平同情地望着老友。
“外人看你轰轰烈烈办大事,我知你其实是孤独的。你的许多良苦用心不为人所理解。你耗尽心血在拚搏,你做的许多事,都是别人不能做不想做,或者说不敢做的事。可以说,若是没有你,又焉有今日湖北湖南之盛?”
这几句话说得张之洞身上的血热了起来。多少年来,他从来没有听到如此贴心知己的话。可终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
“可,终究还是不如子然啊!”
是啊,终究还是不如子然,想着东北十年间的巨变,再联系到这些年两湖地区的变化,张之洞摇了摇头,长叹道。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两湖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子然当初所献之策,若无当年子然所献之策恐怕……”
桑治平点了点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张之洞宽慰道。
“子然之才,非你我所能及,论学问,他不如你,可是论给这经世之道,我等却远不如他,想来,今日之中国能出这样的人物,也是国之幸事了……”
“罢了罢了……”
沉思良久之后,张之洞脸上现出难得的一丝笑容。
“我们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仲子,你说,子然会如何待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