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庄户人,他自然不愿意看到灾年。
要是今年地里没了红芋,这家里就养不成猪,这养不成猪,就积不出来年上地的肥,肥水不够,这来年的高梁米……我的天呀!张云岭简直是不能继续想下去!他怕继续想下去,这明年老天爷就要收人了,老天爷一收人,保不齐又是一己卯年,得收去五六成人去。
就在张云岭癔癔症症的浮想联翩的时候,午后,雨渐渐地停住了,多日来不见的太阳露出了出来,看到那太阳的时候,张云岭的心中,象放落一副千斤担子般的轻快。
老天开眼了,看样子,明天不得收人了……
在不远处的那几间青砖宅院中,太阳出来的功夫,握着旱烟袋的张云山,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也是一副轻松之状。
“这下好了,雨停了,能停上了几天,把地里的红芋入了窖,切了片,晒干了,明年一年也就有指往了……”
虽说家里还存着上万斤高梁,非但足够一家的吃用,就是来年的长工吃用也还能有些富余,到时候甚至还能再借出去一些,但对于张云山来说,并不意味着他会大手大手脚吃着高梁米儿,虽说家里有百多亩地,可他在吃上还是显得有些吝啬——一年到头吃着红芋,即便是忙季的时候,高梁米里也会掺上红芋丁儿。至多,相比于普通庄户人家,每隔一日,他能吃上一顿几片咸肉。
在旁人眼里头,这日子过得似乎有些败家,可也就只有张云山知道其间的原由——扭头看着屋檐下悬着的两只咸小跑(兔子),他便在心里头寻思着。
“若不然,等回头给儿子送去两只?”
想到在省城读书的大儿子,张云山的脸上顿时挤出了笑色,虽说张家几代人没出过读书的苗子,可大儿子却考上了省城那个什么农业学堂,那学堂里看似学着种地,可种地又怎么了,张家的今天,可不就是从爷爷辈那会一锄一锄铲出来的嘛。
虽说老天不饿勤快人,可种地也得靠脑子,若不是当年爷爷从外头学着了种地还有沤肥的法子,又岂会有今天的张家。也正因如此,张云山才会同意儿子读那教干农活的学堂。
“读农业学堂怎么了,难不成非得像王二一样,考了这么些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结果把家给考败了吗?”
想到村间一些人对儿子读农业学堂的不屑,张云山忍不住嘀咕一声,心里又寻思着。
“等将来,靖儿这辈置下几百亩田的时候,大家伙才知道……”
心里怀揣着这样的期待,张云山忍不住朝着省城的方向看去,那眯成缝儿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全是对儿子的期待。
“也不知道那学堂里学得是个啥?”
远在省城农业试场场学堂内的张靖并不知道家中的父亲对自己个的期待,原本正在谋划着建立育种场的他,却正在面对着一个新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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