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会做一会吧,等天凉了,江边风大,这蛇山自是不能再来了。”
张之洞点点头,便朝那片宽敞的砖石地走去,桑治平指着不远处九年黄鹤楼毁灭后唯一遗留下来的一个黄鹤楼铜铸楼顶说道,
“香涛兄,可知此为何物?”
“应是毁去的黄鹤楼铜铸楼顶吧!”
张之洞朝左右看了一眼,这黄鹤楼只剩下这片残顶了。
“香涛兄可知,在武昌,这黄鹤楼有着国运昌则楼运盛之说?”
“于武昌志中曾看到,上一座黄鹤楼建于同治七年,毁于光绪十年,那一年……”
话到嘴边,张之洞的脸色微微一沉,这岂不正印证了这句话嘛。
张之洞的脸色变幻,落在桑治平的目中,却见手指着面前的长江说道:
“武汉三镇,数百年来便有通衢九省之名,正是香涛兄谋建天下第一功之地,现在又何需为些许小事而介怀?”
桑治平话说的轻松,张之洞却长叹一声道。
“现在湖北藩库内存银不过四十万两,且尚有半数于各府各局内,以湖北之财力筹办铁路、铁厂实是困难至极,即便是海军衙门那边同意把那两百万两用作铁厂,亦不过杯水车薪,长久之计,还是需以湖北为财力为主,否则久之,必为不妥。”
张之洞回过头来问桑治平。
“我欲整顿善后局,以谋财利,仲子以为如何?”
“整顿善后局亦无不可,自发乱起,善后局便为鄂省地方半独立之财政机构,若能加以整顿,必可为督府用,使善后局专为湖北地方之用,倒可有一番作为。”
桑治平的赞同,让张之洞点点头,先前他想整顿善后局,所为不过只是增加湖北收入,而桑治平却更进一步,令善后局成为湖北,更准确的来说是他这位湖广总督直接掌握的“藩库”。
“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仲子,你帮我好好谋划谋划,看看这事怎么办?”
张之洞抚着桑治平的双肩长叹道。
“仲子,虽说现在幕中幕友数十人,可最终还是要靠你啊!”
他的这声叹息,说的倒是实话,虽说督粤期间结识且培养了些许人才,但那些人才大都是东南之人,与李鸿章等人联系颇深,那样的人,可用却又不敢信用,至于可信用的却大都不通洋务,想到这,他不禁又想到已经被自己冷落了半月的唐浩然,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干什么,若是真有才学的话……但转念一想,尚未解决的现实问题仍让张之洞一副愁眉不展。
过去那些京师清流朋友们,自以为天下事事事关心,但就是不谈生财获利之事,几乎所有的清流都认为言利非君子之所为。自出仕地方之后的张之洞方才真正明白,天下实事的兴办莫不是建筑在财力的基础上,而其最终目的又莫不落脚在利益二字上。不谈财、不言利就不能有芸芸众生的安居乐业,也不能有国家的强大兴盛。就拿眼下来说,若没有银钱,则一切美好的想法都不能付诸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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