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行军部队一路向东,不计其数的履带、车轮还有军靴把积雪初融的道路变成了泥潭,埃里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随部队踏上苏联土地的情景,那是个凉爽却让人苦恼的秋天,连番大雨把苏联的道路变成了沼泽,最糟糕的地段就连装甲车辆也难以通行,然而不论是国防军还是党卫军,官兵们脸上都洋溢着疲倦的笑容,人人憧憬着赢得一场势在必得的胜利,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讨论打败苏联后回过头来跨过英吉利海峡的事情,回想起来,那一年的光景是多么的美妙,如今却要迈着机械的步伐茫然等候未知的命运。
“不许说话!保持行军速度!不许说话!”
粗鄙的喊声从前方传来,埃里克抬头便看到了本营的政治委员和军纪督查,用生硬德语要求士兵们噤声前行的就是长得跟棕熊一样壮硕的军纪督查,而那个德语说得很流利的政治委员个头要比他小整整两号,皮肤白皙、举止安静,只有当站在台上讲话时才会摇身变成“催眠的留声机”——德国士兵们私下送他的外号,他善于讲那些貌似动人的大道理,让人们乍听了觉得自己确实是在为正义的事业而战,甚至有那么几个愣头青落入了“布尔什维克的圈套”——他们向政治委员报告思想甚至打同伴们的小报告,挨了同伴一顿猛敲才停止了这种傻瓜行径。
迫于强权威慑,德国士兵们只好老老实实闭上嘴巴,经过连续四天的徒步行军,他们距离波兰边境越来越近,盟军飞机也开始频繁出现。不多会儿,从队伍前方传来了尖锐急促的哨声以及“空袭”的惊叫,军官们在第一时间下达了疏散隐蔽命令。和那些经验不怎么充足的苏军新兵相比,德国士兵早就无奈地习惯了敌人的空袭,埃里克和他的战友们压根不会一路狂奔躲到五六十米外的树林里去,而是飞快地离开道路在侧旁的田野中趴倒。一转眼的功夫,天空中传来了强劲的发动机轰鸣声——这在有些人耳中是美妙的音符,在另一些人耳中就是嘈杂的噪音甚至死亡的呜咽了。随队行进或提前部署在道路附近的防空枪炮开火了,砰砰乓乓听起来像是很热闹,可比起埃里克当年蹲在防空掩体里听城市防空战之浩荡差得远。明媚的阳光下,来袭的盟军战机怀着对地面防空火力不屑一顾的态度俯冲而下,火箭弹华丽丽地射向公路上那些来不及避退的辎重车辆、火炮以及菜鸟呆瓜,人们身下的地面开始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颤动摇晃,炒豆子般的清脆爆响亦当空传来。除非躲进拥有良好条件的掩体里,临时躲避空袭的人们只能通过祈求好运来避开死神的点名。紧接着,几架行迹狡猾的盟军战机低空掠过附近的树林,它们从机腹下抛下圆滚滚的炸弹便若无其事地飞走了,片刻之后,凶猛烈焰以惊人的气势从树林中爆起,炽烈的光芒甚至比太阳光还要刺眼,而燃烧区域的面积更是超乎想象的大。目睹此情此景,趴在雪地里暂避空袭的德国士兵们只能在自感庆幸的同时为那些懵懂的苏联新兵默哀。在苏军的雅克战斗机赶来之前,闹腾一通的数十架盟军战就已经机扬长而去了,留下地面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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