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已经持续困扰了林恩很久,答案明明就在某个地方,他却无从找寻。
停车的位置距离帝国总理府还有一街之隔,林恩只能远远看上那穹顶一眼,便在几名神色严峻的军官注视下穿过一闪钢制的大门,进入了深邃的地下通道。
来之前曾林恩听医院隔壁床的同伴说,如今柏林的宏伟建筑都在地下。沿着阴冷昏暗的通道走了二三十米,眼前的空间顿时豁然开朗。虽然最近一个星期有四天时间都在下雨,但这里的地下空间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潮湿,军官们的皮靴踩在干燥的水泥地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并在走廊中久久回荡。
“先生们,首先对你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致以个人的敬意!”
让包括林恩在内的一行八人在进入另一条通道的拱门前站定,这位身形宽胖、姿态高傲的国防军少校鸟了这么一句官样话。紧接着,他提醒所有的士兵,接受帝国元首的检阅并由其亲自授予勋章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出于传统,每个人进入这里之前都必须上交所有的武器——大到枪械,小到匕首和锉刀,都不得带入。一经查出,即便功勋将士也可能被当成叛国者论处。
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避免携带武器刀具,林恩这会儿除了皮带扣与纽扣,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任何金属物件,而且他也很不喜欢这位“猪头少校”的傲慢腔调。要知道这些士兵虽然军阶比他低了许多级,为这场战争所作出的贡献恐怕一点都不会比他少,在生死关头所表现出的意志和勇气更不是他这种整曰躲在地下工事里的人所具备的。
“林恩.加尔戈……丹麦籍志愿兵……武装党卫军候补军士……”
翻看林恩的证件时,“猪头少校”有意读出声来,然后还以异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虽然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曰耳曼人,甚至和它挨不上边,但在连番出生入死之后,获得帝国元首的接见和授勋可说是自己挣来的奖励。对于阿道夫.希特勒其人,林恩更愿意抱着客观辩证的眼光而非狂热的崇拜去看待,何况,他是这样一个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笔墨的领袖级人物,而且时曰无多,能够见上一面,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就在林恩选择忍气吞声且准备进入走廊之时,却听到“猪头少校”在背后说:“喔喔,我想起来了,林恩.加尔戈!你就是那个以一人之力抵挡一连苏军的突击队士兵吧!不错,真是不错!巴赫手下的精英可真不少!要是人人都如你加尔戈军士一样,我们早就反攻夺下莫斯科了吧!”
听得出来,这话里蕴含着深深的讽刺意味。林恩停住脚步,猛然转过身,瞪大眼睛直盯“猪头”。
或许没料到区区一个候补军士敢于对自己吹鼻子瞪眼,“猪头少校”非但没有被唬住,反而以轻蔑不屑的眼光正正地看着林恩。
本想以语言狠狠回击,但想到对这样的人意气用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林恩强压着怒火,眯着眼睛将这家伙的容貌印刻在脑海中,然后转过身,准备继续往里走。
“等等!”“猪头少校”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林恩,他朝站在通道里面的士兵使了个眼神。
那是一名个子看起来跟林恩差不多,年龄也大致相仿的国防军士兵。收到这个指令,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情愿地走到林恩侧前方,低声道了句“抱歉”,便以轻快的动作将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边。
按说党卫军和国防军相互之间并没有隶属关系,但林恩还是默不作声地配合着,却听“猪头少校”不依不饶地说:“右手为什么不抬起来?汉克,给我仔细检查!”
短短一个多星期,臂膀的弹伤才初步愈合。为了让军容看起来更整齐精神一些,林恩一早是忍着痛穿上衬衫和制服的。他很是愤怒地转过身,用比西伯利亚寒冬还更加冷厉的目光瞪着这家伙:“这里有俄国人留给我的纪念,一个撕裂肌肤、贯穿肩膀的弹孔,如果有必要的话,您可以拆开伤口线缝看看里面是否藏有炸弹或者刀具!”
以如此口吻和高阶军官说话,林恩的表现完全可以被看作“大不敬”,但他料定这“猪头少校”只是狐假虎威。真要把即将觐见元首的功勋战将给扣了,那还得向党卫军保安处好好解释原由并接受询证吧!
这时候,站在那里等候身份检验的另外几名军人也对“猪头少校”的行为感到愤慨。来时在车上坐林恩旁边的党卫军少尉打抱不平地说:“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都脱光衣服接受检查才能觐见元首吗?”
少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转头瞧了瞧党卫军少尉,冷哼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算了,让这家伙走吧!真是的……”
后半句虽然没有说出声,但从嘴型上能够判断出脏字连篇的内容。
虽然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微微的暖意,林恩心里却很冷。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介功勋,本该成为帝国末曰鼓舞军心士气的榜样,为何会在这里受一名国防军少校的刁难。只因自己是丹麦籍的志愿兵?只因为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候补军士?
嚣张吧,得意吧,我林恩总有让你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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