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珺抬头看了眼紫砚,笑道:“药疗食疗,都是治标不治本,本宫心里不痛快,什么汤药粥羹的,也不过是稍稍缓缓罢了。”
紫砚将食盒里的一小碟花生梅花糕取出来,夹了一块放到洛文珺面前的银碟上,道:“治标治本都是治,能让娘娘好些奴婢就开心。”
洛文珺觉得好笑,就吃了一块:“瞧你担心的,本宫最近就那么不好?”
紫砚的笑容浅浅的:“奴婢不比玉墨会逗娘娘开心,但奴婢知道娘娘不开心。”
柔和的日光照进来,温暖的碎金色飞舞在室内,洛文珺穿一身绛红色宫装,云鬓高耸,脂光粉腻,花钿生光,静坐室内,便宛若画中美人,只是这美人唇角微微坠下,双眸又略略扬起,只让人觉得一股说不明的杀气与道不尽的辛悲交缠着扑面而来。
“本宫想女儿了。”洛文珺道,“这孩子走了这么多天,也不来个信,若非玉墨在,本宫怕是连她的一丁点情况都不知道了。”
“这不也没走几天嘛,公主一路走得也急,旅途劳顿,偶有疏漏也是正常。听闻她们如今已经到了边境的行宫修整,奴婢想要不了几天公主的家书就会到了。”紫砚道。
“到了也就那样。”洛文珺放下筷子,让宫人将膳品撤了,“她的脾气,定然是报喜不报忧的,看着就跟礼官写的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一样,假得不得了。只是哪怕再冠冕堂皇,只要是她亲手写来的,哪怕只是口头转述,本宫都想看一看,摸一摸。”
紫砚忍不住鼻子一酸:“娘娘真是疼爱公主。”
洛文珺的护甲一下一下不经意地划拨着梨花木案几,室内暖融如春,室外偶有衣着鲜丽的宫人们嬉嬉笑笑地走过去,像彩蝶一般给冬日增添了几抹亮色。极乐宫素来宽待下人,哪怕是最末等的宫女太监,吃穿用度也要比些小官宦家庭的小姐少爷们讲究些,洛文珺亦不爱拘着他们的性子,因而极乐宫出来的人常常面上挂着笑,举止也更为洒脱。
自然了,即便没有她们,花房里育出的各种奇花异草也从来不让极乐宫的色彩单调过
没有人知道贵妃的心内,此刻盼的却是来场大雪,纷纷扬扬地把一切色彩都覆盖住,把自己这一身的华彩也覆盖住,白茫茫冷清清的,最是与自己心境一致,也最是省心。
“本宫过去也一直觉得自己是最疼爱她的。”洛文珺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轻声道,“可如今本宫也迷惑了,作为母亲,本宫是否真的爱过自己女儿。”
主仆二人正说着,只听外面几声传报声,皇帝满面笑容地来了瑶光殿,众人忙不迭起身行礼。
“爱妃怎么不等着朕就自己先用膳了,极乐宫的小厨房,朕可是天天都想着,别把好东西都留着不拿出来呀。”皇帝调侃道。
“皇上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本来宫人们都要去催皇上起来了,还是臣妾给拦下的,想着总不过是迟一会儿,谁知道这下子都快到午膳时间了。”洛文珺美目含嗔,又“哎呀”一抚脸,半是懊恼半是调侃道,“这下可好,皇上是宿在极乐宫才这么晚起来,臣妾又得被那些大人们参上几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