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佑诚闭了闭眼,一时竟也哽住了。
他有些典型北方父亲的性格,孩子小时候尚是抱一抱疼一疼,越大了便越严厉,男孩儿尚好一些,女儿反不知该如何疼了,又因着有许多事是不方便问的,总是不如有娘亲在身边的好。
他当时也是怕明珠太小,在邓氏这受了委屈不敢说,这才同意她养在松菊堂。想着跟祖母总是亲近,有什么话也好说,他后见吃穿用度上王氏一应都是最好的,又亲自教明珠读书识字,他放了不少心倒也确实少过问,哪知明珠敏感至厮?
郑佑诚心头大震,不禁生出些后悔,颔首道:“是为父的疏忽了,可怜了你们姐弟三个。只是你母亲的确是生瑞哥儿时落了病根儿,爹爹也很是痛心,换了几个大夫,终是不治;至于娶了邓氏,爹爹……自有自己的道理,此事,我也只能如此说。”
他顿了一顿,带着点愧疚问:“你若不信,为父也没有办法,你自可找了当日的大夫来问。但为父在这里可清清楚楚告诉一句,你母亲的病故没有任何问题,明珠,你可信爹爹?”
郑明珠拭了下泪,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头道:
“女儿心里虽则曾有存疑,但这些年来也不是没长眼睛,我素日里与母亲和七妹妹在爹爹瞧着是不亲厚,实则是我自己晓得自己个的性子孤冷,素不怎么与人合群,总怕母亲与七妹妹嫌了我。
经了这么些年,我瞧着母亲与妹妹都是大度的,心里头自然也有了谱。只是明珠敬重父亲,愈敬重愈不能有一丝影儿,必得父亲亲口答了才算,如今父亲既说,明珠自然就信。”
郑佑诚心下一阵温暖和疼惜,道:“好孩子,如今你要嫁人了,为父方猛觉留你在身边的时候太少。这阵儿我瞧着你对明玥和母亲都十分和善,原是这个理儿,以你的性子,倒是委屈了。”
说罢,要过来拉郑明珠起身,明珠却仍旧跪着,凄凄道:
“女儿不委屈,娘亲临终前也是交代过明珠要好好照顾父亲,如今惹得父亲伤心,该是责罚才对。只是求父亲要罚便罚我一人,免了昭哥儿和瑞哥儿,我身为长姐,没能教导好弟弟已然是错,若再叫他们因我的错受罚,明珠实在没法与已逝的娘亲交代!还望父亲在我离府之后多多关怀他们,好叫他们明白父亲的心,不要像我今日一般后悔从前没能多在您跟前尽尽孝。”
郑佑诚被她说的也想起了发妻,不由连连点头,明珠又续道:
“我知道十弟弟还小,父亲心里自然有一腔拳拳爱意,可明珠求父亲也顾念着昭哥儿和瑞哥儿,千万莫叫一众人看轻了他们。”
他们是哥儿,如今大了,有事自也不好同母亲和祖母说,昭哥儿日后要入仕,瑞哥儿在外头,现还不知吃了多少苦,望父亲分些心,有什么莫让他们憋心里自己个儿受着。我没什么能帮的,愿将父亲给我的嫁妆留了十箱给他们,还有两处庄子也一并留了,都先存到父亲这,别日后同十弟弟差的太大了,叫他们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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