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停了,窑炉的火也停了。
小郭师傅带着徒弟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开窑的事项。
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被染上了瑰丽色彩。
宋积云站在窑炉旁,望着天边的朝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正走了过来,道:“东家,今天是个好天气。”
宋积云点了点头,摸了摸馒头窑的窑壁:“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等三司的人到了,我们就开窑。”
“好嘞!”周正最近学了几句京腔,有事没事就冒几句。
他伸长了脖子朝对面宋桃的馒头窑望去。
宋桃也在和她的把桩师傅说话。
他收回了目光,和宋积云说起甜白瓷来:“出了这一窑,我们还要再烧一窑甜白瓷吗?”
宋家先后送过两种祭瓷去御窑厂,一种是宋又良取名为“玉瓷”的德化瓷,一种是宋积云新烧出来的甜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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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既然宋家窑厂已放弃了玉瓷,没必要把甜白瓷的配方也公布出去。
毕竟甜白瓷才是他们景德镇所推祟的高温瓷,才真正是他们的东西。
宋积云低笑,轻声道:“就是公布出去也没关系。”
用磁石过掉高岭土中过高的铁含量,听着简单,可到底过掉多少,保留多少,当初她可是把宋家窑厂六个工坊的大师傅全都集中起来,连着试验了一个来月,烧了五十几窑才确定下来的工艺流程。何况一千二百五十度至一千二百八十度之间的温度,既不能高也不能低,也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否则景德镇有不少大行家知道他们家从福建德化运了白泥歧土回来,都猜到他们家的祭白瓷与此有关,可因为不知道白泥歧土只有在一千二百多的温度才能烧出最漂亮的象牙色来,最终还是只能看着他们家年年给御窑坊烧祭瓷。
她笑道:“怎么洗高岭土才是关键。”
只要她不公布比例和温度,那些人就算知道,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才能确定具体的工艺流程。
“等到那个时候,”她继续淡然地道,“我们家说不定又有新的瓷器品种上架了。”
周正很信服宋积云。
他兴奋地点头,迟疑地道:“您是准备上矾红吗?”
“不,”宋积云笑道,“我准备烧霁红。”
“啊!”周正惊呼。
霁红是瓷器里最难烧的一种颜色,景德镇在永乐年间曾经烧出来霁红瓷,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成功过。
“东家您的矾红也很漂亮。”他想了想,道,“我们大可等到矾红的技术稳定了,推出矾红好了。霁红瓷,我听说曾经烧出过窑变,那颜色如剥开的血肉,很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