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德忙应和:“是是是,都打点全了,娘就在家等着儿好消息就是!”
席间吃吃喝喝,因明日正事,刘子德也不敢多用误事,吃了一些后就去里屋休息,刘子贤也睡去,王春枝收拾完席面碗筷回了屋,刘鲲正坐在桌前挑灯芯。
灯芯被剪去一截,比方才明亮了些,凝固的灯火中,刘鲲僵直坐着,像一截即将枯萎的病木。
窗外有风吹进,墙影子便摇曳着晃了晃。王春枝将窗掩了,自己脱鞋了榻。许是秋日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紧了紧衣襟,瑟缩了下身子,往靠墙的里面挨了挨。烛光映着她腕间,那里没有了从前沉甸甸的金镯子,显得有些空荡。
金镯子是刘子贤赴任后拿了俸禄给她打的,足足的金子,儿子这片实惠的孝心教她高兴了半年之久。
然而前几日,这镯子被换成了银子送去了礼部。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空荡荡的腕间,突然开口:“当家的,我昨晚梦见陆家那小子了。”
话刚说完,外头大风将方才虚掩的窗猛地吹开一阵,发出“砰”的一声,把她惊了一惊,急忙惶然去看。
坐在榻边的刘鲲也跟着骇了一跳,不过转瞬平静下来,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是真的!”犹如恐惧有了发泄的渠道,王春枝忍不住身子又往墙里缩了一截,“我梦见他咱家来了,就在门口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她打了个寒战,声音放低了一点,“当家的,我近来眼皮总跳个不停,心里怪不安的,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刘鲲黑黄面皮耸了耸,斥道:“打点的银子都已送了出去,能出什么事!妇道人家就是多心,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
王春枝闻言便不吭声了,只身子往墙里一躺,背靠着刘鲲嘀咕一句:“不说就不说。”
王春枝睡下了,刘鲲仍盘腿坐在榻边,影子在地落下一个吊诡的暗影,如展翅的鲲鹏。
他那早死的老爹当年给他取“鲲”这个字,希望他能如鲲鹏展翅万里,飞得又高又远。刘鲲也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必能出人头地。然而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有家世也没有才华,闯荡了大半辈子,还是只能在常武县的庄户里挣辛苦银子过活。
他表兄陆启林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相貌好学识也好,连生个儿子也比他家两个小子会读书。刘鲲总对这个表兄有些微妙的妒意,不过好在陆启林约莫是读书人的傲气作祟,空有一腔才华抱负却不懂得人情世故,以至于最后也只能在常武县做个平平的教书先生。于是那点微妙的妒意也就被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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