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里没有读书人。
银筝笑着问陆瞳:“姑娘家乡也有萤虫吗?”
陆瞳摇了摇头。
常武县贫远,她小时候只在书里见过萤虫。
不过,落梅峰萤虫却很多。
许是因为在山,地势高凉,一过大暑一候,腐草为萤,整个山头都是碧光。
她在坟岗里替芸娘寻试药的死囚尸体时,常在乱草间看到一大团一大团的迷离冷光,若鬼火茔茔。
那时她倒没有半分觉得诗意浪漫之类的想法,只觉诡异,恨不得将双眼闭赶紧逃开。
没料到如今再看这挂在檐下的萤虫囊袋,竟会有恍若隔世之感。
银筝将最后一方丝帕叠好,也不起身,索性托腮看陆瞳捣药。陆瞳的小药锤落在银质药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静寂夜里分外清晰。
陆瞳有两只药罐,用木药罐时多,用银药罐时少。今日她用的是银药罐,罐子刻满繁复花纹,月光落去,银光闪烁,宝色辉煌。
陆瞳落下最后一锤,把药锤留在罐子里,银筝知道她这是做完了。
陆瞳抱着罐子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院子里逡巡一转,目光最终落到角落里半人高的竹筐之。
她走过去,打开竹筐,从竹筐里拎出一只眼圈乌黑的白兔子来。
兔子是前些日子杜长卿买的,说是在官巷肉铺里看见有姑娘在卖兔子,姑娘长得清秀身世凄苦,杜长卿怜悯心一起,就把那一筐兔子全买了回来。
买回来后这些兔子也不知如何处理,银筝和香草不会做兔肉,索性就养在院子里,夏蓉蓉和香草每日会来喂这些兔子。
陆瞳垂眸盯着手中的兔子,兔子两只耳朵被她拎着,腿在空中胡乱蹬弹,她看了看,就带着兔子和药罐去厨房了。
平日里陆瞳都在院子里做药,用厨房做药时,她都不许银筝跟着。银筝揉了揉膝盖,将刚刚缝好的丝帕摞在一起,进屋好把这些丝帕装在箱子里。
夜深了,外头很静,秋夜寒风落在窗户,将窗户吹得轻微作响,整个盛京笼在一团墨黑中。
厨房里,陆瞳抓着那只兔子,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银药罐就放在案板旁,里头药草被捣得稀烂,乌黑一团覆在罐壁,缓缓流下,只在其中留下一道道污秽影子,莫名诡异。
陆瞳低眉看了那兔子一会儿,突然朝罐中伸手,掏出一大把乌黑黏液,塞进了兔嘴中。
兔子嘴里陡然被塞了一大团莫名污物,登时剧烈挣扎起来,陆瞳紧紧抓着兔子耳朵,直到那些乌黑黏液被咀嚼得差不多,她松手,兔子从她手里逃走,一落地得了自由,立刻在厨房里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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