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的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看着自己前方半米,隋东青筋毕露的胳膊,山眀棋歪着头,毫无反应。那一条被血液浸透的裤腿,蹭在了隋东的衣服上,刺眼。还有自己怀里,这个小小的,无助的身躯。白净的脸蛋被血迹玷污,毫无生气,那冰凉的血液似乎是有攻击性的,浸透了小孩的衣裳,一点一点的侵袭了过来,胸前一片凉意。
怕吗?
是的,他怕山眀棋就此睡了过去,怕自己颤抖的胳膊承受不住一个小小生命的重量。
那美丽的母亲那样的请求过他们,她留下了最美好的祝福……
鸣笛声。
是救护车!
有穿着白衣的人接过怀里的小孩,帮助隋东把山眀棋放进了车里。山眀棋已经昏迷了,发着烧,糊里糊涂的呢喃着什么。
宋凡帆颤抖着手按住山眀棋受伤的腿,有人正在处理他的伤口。
一瞬间眼前晃过明亮的灯光,宋凡帆恍惚的抬头,看见车外的街道边,一个小小的咖啡店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一闪而过。
明亮的高级饰品店里,还有穿着得体的店员,在店里走动,一晃而过。
一切都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出了那片封锁的区域,这个世界依旧是那么安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那么多的警车,直升机,救护车的出动,那样响彻天空的警报,他们一定在不安,一定在讨论着,也许有他们的朋友,亲人,就身处那地狱之中。
“你们身上有伤口吗?”
“没有,我们很幸运。躲过了枪击。”
“一会到了医院会给你们安排相应的检查。这个孩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关系……”
……
医护人员大概了解了一下就没再多问了,宋凡帆看着坐在一旁的隋东,好像是累极了,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胸前已被汗渍浸湿,额上的汗珠划过他的颧骨,下颌。
因为有外人在,宋凡帆只能偷偷地拉过他的手,握住。
一个大浴巾盖在他们的身前,隋东似乎是放松了一些,微微的靠在了他身上,手上用了劲,紧紧地反握住他。
救护车放下他们一刻也没耽搁就鸣着笛开走了,他们很幸运,成了最早一批获救的人。
山眀棋和小男孩被送去抢救了,宋凡帆和隋东则被带着去做了检查。好在除了一些细微的小伤痕,并没有什么看不见的伤口。
一批又一批的伤者被送了过来,医院里变得越来越混乱。
病患挤满了走廊的过道,病床连首接尾的从一头摆到了另一头,原本还算干净的地砖也到处是血迹,反反复复的留下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脚印,直至脏的再也看不出原本的血色。
嘈杂。
医护人员跑来跑去,推着伤患不停的从眼前晃过;腰间别着枪的武装警察正在一个一个的对患者进行询问调查,寻求更多有效的线索。
宋凡帆和隋东就那样,和其他的伤者家属挤着,坐在急救室的外面,静静地,什么也不说,周围各种的声音似乎也被屏蔽在了大脑之外。大概是因为太疲惫了,疲惫的人只是保持清醒就耗费了全身了力气。
医生建议他们去休息,可是,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宋凡帆不知道隋东此刻在想什么,他本以为自己会极其得想家,会想爸妈,浩浩,爷爷奶奶,可并不是。脑海里是一片混乱,所有的想法都无法连贯起来。
他想着现在是几点了,想着刚刚医生说了山眀棋和小孩的伤势,怎么都记不清了,似乎连理解医生说了什么都没办法做到。
今天原本是要去见樊龙的,山眀棋等了那么久,樊龙又在哪?他知道这场□□吗?他有在担心着山眀棋吗?还是说他也在□□中,受了伤?还是已经……
爸妈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吗?应该已经有报道了吧。他们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却没人接,他们会很着急吧?
要打个电话保平安吗?该怎么说?他们知道自己今天在伦敦吗?上次视频的时候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还是不要说了吧就说自己已经回了约克,在电视上看到的吧……
“在想什么?”隋东沉默了良久,问他。
“我爸我妈,还有山眀棋,还有,那个小孩。你在想什么?”宋凡帆呆呆的看着前方,问他。
“不知道。脑子里是空的,什么都不想想。”
“那就什么都别想了。累不累?想睡觉吗?”
“不想睡,也不想闭眼睛,就这样坐一会儿。”
于是,他们继续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