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笼眼一缩,一个铁板桥,躲开这无数铜钱暗器,肩胛骨贴地,向后一卷,身子软若无骨的向后平移三尺,一阵‘崩崩’声后,那插入地面的铜钱变成了一根根铁箭,箭羽还颤动着。
“大戏法!”
戚笼眼角一抽,对于‘彩立子’而言,只要戏台子搭起来,这变戏法的托儿可以要多少有多少,甚至‘皮影戏子’也可以是活人,哪怕自己能借生死危机下的生物本能,避开所有杀招,但仍猜不透给对方搭戏的到底有多少人。
人越多,戏法效果越强,这便是大戏法。
不过他危而不乱,后退之际双掌一个白蛇吐信,横拍地面,骨节颤动,筋肉张弛,形如大蟒转身,在地上扭拧一翻,身子像怪蛇一样在地上急速游走着,从草丛翻卷到树下,卷的草木纷飞,泥沙四起,挡住了所有视线。
眼看对方这般狼狈,贾似盗哈哈一笑:“老三,你的本事到底不如我的本事,要不,你拔刀?”
这位幻天王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一来干扰人精神,二来也是防止武人听声辨位,查出他的真身所在。
可是他依旧小瞧了戚笼,尘雾之中,一条巨蟒大嘴巴猛张,吐出一尊佛陀,金皮黑眼,腰部一圈像是裹了十几条的黑蟒,高高鼓起;佛闭眼,人体处处空穴鼓涨,气息层层压抑,最后脖子鼓起,像是蛇下蛋,又像是佛门狮子吼,降魔卫道。
‘哞!!!’
四周卷起的树叶碎枝猛然炸开,那在空中乱射的铜钱好似被无形的盾牌拍散一地,‘皮影戏子’的戏台一阵晃荡,仿佛要被人用力一掌掀开似的。
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在冲开铜钱雨后,忽又分裂成数十股蛇腔调,既好像皮肉摩擦,又好像金属摩擦。
无数死人的尸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木架子搭着的纸影,而有的则大变活人,成了铁甲持弓的甲士,正丢了弓箭翻滚在地上,紧紧捂着耳朵惨叫,耳朵、眼珠、鼻孔都流下了两条黑血。
虚幻的东西被拆穿,而本来真实的人现出形来,戚笼眼一搭,暴走的气血一缩,步若龙蛇,往某个方向跨步如飞,一拳搭在腰间,气势在行奔之间积蓄到一种恐怖的程度,龙蛇合一,接下来打出来的,必然是惊世骇俗的一拳。
然而两个‘皮影戏子’一左一右冲来,二人身上都散发出浓郁的血光,那光芒之中,两尊数丈高大的神兽幻影翻出,云气滚滚、朝着戚笼怒吼咆哮。
‘实质化的拳意?’
黄沙滚滚中,一人脚如铁角,膝盖如头,反腕扎下。
另一人掌影如激流,激流之中,掌风化作大小漩涡。
面对这一刚一柔,戚笼走拨草步,化拳为掌,两条膀子化作两条黑蟒毒蛇,同时口吐洪音,一尊青菩萨纹身浮现,从头纹到尾,菩萨怪笑,邪音乍起,菩提树垂大蟒百蛇,竟以一敌二,缠住了二人所有攻势。
蟒和尚——小禅寺!
同时脚尖一卷,地面上的一根利箭直射而去,那露出真身的贾似盗神情恍惚,但在最后一刻恢复了清明,嘴一张,竟把这根铁箭吞入喉中,往后一跌,化作一只酒杯落下,那铁箭居然变成一条小蛇,从杯中游了下来。
彩门戏法:口吞火剑,杯弓蛇影。
戚笼暗道一声可惜,收手,后退几步,打量着眼前二人,这二人的气血之强,居然给人一种通体燃烧的感觉。
“二位怎么称呼?”
“橐驼侯。”
左手边那位,背部拱起,肩膀宽厚的紫脸汉子拱手道。
《山海经》:兽多橐驼,善行流沙中,日三百里,负千斤。
“鹿蜀侯。”
右手边的男子,发黑而鬓白,文质彬彬,眼神却藏着一股狠劲儿,见状微微一笑。
《山海经》记载:杻阳之山有兽,状如马而白文,头如虎而长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
“原来是地军的两位侯爷,”戚笼两条膀子上的袖子全部崩裂,露出鼓满青筋的皮肤,随着一呼一吸,缓缓蠕动。
“我说这年头,还有谁这么臭不要脸,居然好意思惦记麻匪的遗产,搞了半天,原来是反贼啊。”
地军编制,公侯伯子爵,全是古国贵族的代号。
戚笼转头,眼中杀意似岩浆滚荡,盯向一位‘皮影戏子’,一字一句道:“老二,还要我拔刀吗?”
那皮影戏子沉默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老三,三年不见,手上无刀,依旧锋芒毕露啊。”
……
天九牙行中,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整座古意楼磐,水流似黑流,织成一尊神祇的巨大阴影,阴影笼罩半座城池,裙下海蛇游走,脸上怪虫盘踞,方圆五十里内,山崩海啸。
然而此刻,一条条尸虎盘踞在阴影上,张牙咧嘴,撕扯着一块块海兽血肉,吞入嘴中,像是无数寄生虫;最终,其中一张虎面化作了骨仔的面孔,茫然、狰狞、顺从、凶狠。
李慑收回了染血的拳头,身体由小巨人一般恢复常态,看着地上烂成肉泥的尸体,以及碎裂的海神躯壳,极舒爽一笑:“好硬的骨头,打的痛快!”
钱翁率领商家家主、鹄家家主,青家大长老,缓缓拜倒。
“钱翁谨代表神军治下,山南道二十一姓名族,拜见天吴公!”
公侯伯子爵,地位堪比九位义军领袖的诸侯大公。
“公能称孤道寡吗?”
钱翁沉默了下,开口:“王可以。”
“那这便只是第一步!”李慑铿锵有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