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律师虽不完全明白,但立刻装作很懂地应了,显然多的不该他问。
司机依言转到另一个出口,没被纪晨看到,出法院之后便上了高速。
一脚油门加速,把所有是非都远远甩在后面。
傅金池却又开口:“吴律师待会儿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吃个饭,再咨询一些问题。”
吴律师忙不迭地答应,这时间他当然是有的。
至于还住在医院的傅三叔,傅金池这个做侄子的,也去亲自探望过一次。
那时傅三叔已经出了icu,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老头躺在病床上,避免不了说话含糊、动作困难的后遗症,傅金池将果篮放在病床床头,凝视了他一会儿。
到底有血缘关系,这竟让他回忆起几分傅之章住院那会儿的光景,都多少年了。
傅三叔住的病房很高级,两个护工照料,只是没有半个家人陪同。要说傅晓羽,目前是被送去强戒了,还没出来,而他老婆又一颗心扑在儿子身上,对其他万事都不管不顾。
如今傅三叔才不到六十,尚算年轻,罹患脑溢血的预后会好一些。换言之,良好的护理加上自身的努力,可能会给他带来相当程度的康复。
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之前,英瀚集团董事会刚刚还有人提名推举他为董事长。
这件事不管原来有几分可信度,以后大概就不了了之了。
傅金池甚至生出了些廉价的同情。
他坐下来,给傅三叔削了个苹果:“三叔现在什么都不用急,好好养病,自己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什么子孙福老来伴,也未必靠得住是不是?您说您这操劳半辈子,挣了那么多钱,不趁活着的时候自己享受,老了以后还能留给谁?留给傅晓羽这个不成器的?还有用吗?”
傅三叔语言表达能力受限,听这不阴不阳的一通话,也只能用无力的眼神狠狠瞪他。
傅金池心平气和,那态度令外面的护工亦未发现不妥,只当作是一般小辈前来探病。
傅金池翘着嘴角,手上不疾不徐:“不过看您现在这样子,倒是提醒了我,趁健康能动弹的时候,还是要给自己多积点儿德,省得以后躺在病床上时,身边连个掉眼泪的都没有。”
“好歹叔侄一场,还是祝您长命百岁,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毕竟以后您这不中用的老婆孩子,可都指望您一个人了。”
一整条长而完整的苹果皮落进垃圾桶,傅金池把那个削得很完美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也不管病人能不能吃:“我自己家里还有人需要照顾呢,我得赶回去伺候,就不多留了。”
他把水果刀扔回桌上,自顾自按了免洗酒精擦手,像要把所有晦气的病气洗掉。
拉开病房的门之前,傅金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了,我还没告诉您是谁对吧?就是小严——别吃惊,就是您想的那个,你们不都觉得他死了吗?我后来找着他了。”
傅三叔的确瞪大了眼,口中呜噜呜噜讲不出话。
傅金池笑起来:“觉得闹鬼了是不是?他还好好的,至少比您好。您该谢谢老天保佑人家,要不然,咱们现在一个也别好过。以前傅晓羽干过的好事儿,还在我这押着呢。我要是不高兴,说不定什么时候要翻出来算旧账的。所以回头三叔要是能好起来,记得多祝我们几声百年好合。”
说罢,傅金池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走出医院大楼,他忍不住露出愉悦至极的微笑,甚至上车之后,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在病房里说出那些话时,傅金池不否认自己是个记仇的人。傅晓羽他自然会派人一直盯着,其他人的旧账也可以一点点再翻,但此时这笑却已不是为着幸灾乐祸或者别的什么,好像单纯是因为想到严子书好好的——觉得开心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