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声音,却似巨石投入湖中,霎时在严子书心里惊起骇浪:“你……”
他望着傅金池矜贵昳丽的眉眼,听他用一副“我是为了他好”的无关紧要的口气,诉说自己为这个沾亲带故的表弟做了什么,却觉得丝丝凉意窜上后背。
恐怕只有鬼和三岁的小孩子,才会相信李长安会拿着这张支票填赌债的窟窿。
明知对方是输红了眼的赌鬼,还体贴地给他一笔钱,再给他宽限一段时间,甚至容许他滚雪球一样继续从赌场赊欠筹码……谁都知道后果没有第二个。
赌鬼只会一头扎进陷阱,欢天喜地地拿着这笔钱妄图“翻本”,直到再次一塌涂地,输光心肝脾肺肾,输掉身上最后一块零件,从深渊跌进更加暗无天日的深渊。
而傅金池其实什么坏事也没做。
说起来,他反而是好心地接济李长安,暂时免其于经济困顿的恩人。
所以傅金池笑着问:“我怎么了?”
他抬起手,拨弄严子书乌黑的鬓发。
是对方自己要滑向地狱。他傅金池只是事不关己地笑着,伸手推上一把而已。
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让严子书切实而清晰地感觉到,傅金池是真的恨着这些人。
他真的想看他们死。
带着无差别的恶意。
半晌,严子书喟叹似的出了口气。
算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恐怕现在李长安本人还很高兴呢,不是吗?
严子书心思澄明,转念之间,甚至已经想到,既然有赖于傅金池“慷慨解囊”,李长安现在不仅解决了被追债的燃眉之急,还有了笔可以继续上赌桌的意外之财。短时间内,他不管是从情绪上还是经济上,多半都没理由再回到公司和自己作对。
更重要的是,之前严子书当着李太太的面发出暗示警告,不可避免要令她产生疑心。
这是不乏风险的一步棋,如果此时李长安赌博欠债将近一亿的秘密掩盖不住,顺势暴露,双方打架之余,显而易见的是,严子书就是点燃他们战火的明晃晃的导火索。
好在,若要等李长安把傅金池给的支票造完,甚至让欠下的一个亿赌债滚成三个亿五个亿,听起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来赌场那边,还会颇哄上他一段日子。
等到过个一年半载,届时就算重新闹起来,最大的矛头已不在严子书身上。即便李太太再想起这茬,她手头上多半已掌握许多新的证据,严子书做过的事也会被这个时间差冲淡了。
这么说来,傅金池的“安抚”,确实该值得他再次道谢才是。
他又有些想笑了,这算什么呢,大家同为反面人物,注定是要狼狈为奸的么?
严子书冲他翘起嘴角:“没什么,我在感慨傅先生当真为人大气,重情重义,手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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