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都谁打了爷，痛快告诉我，要不然爷现在就给你放血！”二秃子阴阴地道，手里的刀在三叫驴脸上来回蹭。三叫驴平时羡慕《红岩》里的许云峰（烈士），但关键时刻他发现， 不是谁都可以当英雄，紧关节要时候嘴硬，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胆量，还是当蒲志高（叛徒）更划算。好汉不吃眼前亏，因此他立刻招供，把过程交待的清清楚楚，但坚决否认自己也动过手。

“彭钢这小子活腻啦，爷不惹他他敢打爷！早晚有他好看，你也不是好鸟，哥几个，给我修理，不修理他算我们手懒。”二秃子得意洋洋地下命令，三叫驴在心里哀叫一声完啦。谁知王德山老师正好骑车路过，见此情景大骂：“干什么！没有王法啦，才枪毙一个，你们准备追上去做伴啊。”二秃子不得已，悻悻地收了刀，走啦！

王德山接着骂三叫驴：“大白天你不上课瞎钻悠什么，没事找事的东西，满大街找打是不是！赶紧回学校。”三叫驴一溜烟地跑啦，望着他的背影，王德山突然笑起来，三叫驴怎么会对女儿王晓云有意思？傻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有人喜欢自己女儿总比没有强，所以他发善心替三叫驴解围，换做别的学生，他才懒得管！当然，如果是六哥，他也不敢管！

三叫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冰冷的河水一遍遍洗脸，内心的屈辱像泛滥的江河，汹涌澎湃，二猫崽子曾经教育过他：打仗就和玩扑克一样，今儿你赢，明天我赢，不关自尊什么事。但三叫驴想不开，挨打，他觉得非常可耻，但他明白自己报不了这个仇，所以，只能在脑海中幻想自己哪天变成武艺高强的侠客，把二秃子打得跪在地上，以此来安慰自己，他出卖了所有同学，二秃子将来肯定得找彭钢火拼。今天这事打死也不能说，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要机灵点，发现苗头不对就赶紧开溜。

而彭钢还在吹牛，为昨晚自己指挥的战役自豪，既替丽丽出了口恶气，又没得罪二秃子，刀切豆腐两面光，全然不知大祸将至！

第十一章

改革开放！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家家有余粮，临近春节，街上空前的繁荣，但兵工厂却前所未有的萧条，工人们憋着一肚子气，动不动就闹事。 治安成了大问题。王成真老师又在酝酿一个大计划，在清华读书的儿子回来啦，于是他下命令让儿子教陈义志英语、语文。期间，王老师还抽空去了趟陈义志家，告诉陈义志父母，正月里，自己打算收陈义志做干儿子。今年农业大丰收，陈义志父母又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嘴角都咧到耳朵后面，口中却谦逊，连称自己儿子不配。看情形，这事基本定啦！ 谁也不曾想，等陈义志放了寒假，从爸爸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梗着脖子，气鼓鼓地道：“他是我老师就够啦，我有爹有妈的，干吗给别人当干儿子。”无论他父母如何因势利导、循循善诱，陈义志不为所动，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他父母坐了蜡，没法向王成真交代，只好托人捎信给王成真老师，说有一远方亲戚春节办喜事，正月里就没法去拜年，顺便带了些土特产给王老师，算是一点心意。认干亲的事就不了了之。

复读班的寒假，比正常学生晚放十天，又得比人家早十天开学，掐头去尾，满打满算一礼拜多点。当学生们享受这难得的假期、欢乐的春节时，蒋校长和王成真老师，各自为前途奔忙。

丽丽大年二十九随爸爸回到沈阳的家，初三中午就赶回兵工厂。一路上爸爸告诉她：兵工厂准备把生产车间整体搬迁回沈阳，逐步实现军转民。可老弱病残以及下岗、待业的，暂时无法解决，工厂内部气氛相当紧张。回来后爸爸就开始忙，丽丽琢磨马上就开学，应该跟同学们联系一下，于是，马不停蹄地挨家挨户拜年。元元不在家，年前远去沈阳找高人指点、补习。左云在家静坐，见到她又蹦又跳，迅速把丽丽拉到自己小房间，告诉她最近一些变故。

“过年就是过坎，变化得老快啦！人一下子可以从蚕蛹变成飞蛾，真正完全变态，开学后会有好多个去沈阳读书。哎哟，不提这些，告诉你，咱厂子人心惶惶，到处传老六显灵的事。彭钢三月初就去参军，已经确定，她妈妈舍不得可又拧不过他爸，急得天天在老魏家唉声叹气。老魏照旧天天读书，开学肯定追上班头。”

丽丽对这事不感兴趣，轻飘飘地道：“关键得看彭钢，他如果不想去，他爸再横也没有办法呀，总不能把他绑去。”

左云一吐舌头，马上转换话题：“听说沈阳那个合资厂子要从咱们这儿招一批青年工人送南方培训，工资老高了，是不是真的？”丽丽点点头，她听爸爸说起过，但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听左云喋喋不休语无伦次，干脆拉着她说：“走吧，咱们去彭钢家。”

才到彭钢家单元门口就碰到魏勃，三个女生少不了又是一顿尖叫，欢快的笑声在楼道里回荡，丽丽见彭钢家的门欠了个缝，以为是家长，赶紧整顿衣服准备拜年问好，哪知道探头出来的是彭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魏勃抬腿就是一个扁踹，门咣地关上，如果不是彭钢缩得快，脑袋就被夹在外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