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是他对这段岁月的唯一记忆!好,可能包含着喜欢、也包含着爱,也可能仅仅是好而已。焦振海对二猫崽子的事守口如瓶,一字不提,那枝枪被他捡回来,藏在梨树上,这也算二猫崽子留给校园的遗产。
宿舍刚熄灯,小摩托就开始广播:“一俊遮百丑啊,你们看见没?蒋校长现在那劲头儿,看见班头,老脸马上变成一朵花。”
张雨嘘了一声,趴窗台上瞭望半天,才后怕似地说:“说点撒尿和泥放屁崩坑的事无所谓,别满嘴跑火车,蒋校长值周,他听见这话非拔了你舌头不可。”
三叫驴永远不服气:“一个屋住着,谁飞多高蹦多远还能不知道?陈义志是肯下功夫,但成绩不会那么好,反正我不信。”
彭钢最讨厌三叫驴看见谁贬斥谁、灭高人无罪的毛病,可他不想发生冲突,故意叹息着感慨:“我心服口服,陈义志用不到一半时间,数学全县考第一,不是玩的。”
张雨突然纳闷:“哎,哥几个,你们说丽丽是怎么回事?好像天天往回使劲儿,成绩一回比一回次。”他本来想调侃魏勃一次比一次考得好,但害怕彭钢翻脸,临时改成丽丽,话说很别扭。
三叫驴嘿嘿干笑:“骒马(母马的土称,公马则称为儿马)上不了战场。”所有男生都对他的下流话不满,丽丽给大家的印象,尤其在男生的心中的地位,多少有些神圣,很少有男生背后取笑她。
天天苦学法律的四虾皮子率先发炮:“歪嘴子吹风——一股邪气,你怎么像疯狗,逮谁咬谁!人家丽丽招你惹你啦?”
大家乱哄哄一起讨伐三叫驴,这也是他平时嘴巴缺德的报应,他忍气吞声不再张口,想躲过这场风暴,可大家不依不饶。
小摩托尖刻地道:“老三那张嘴,典型是瘸腿的腚眼——邪门!郑丽丽盘靓条顺,大家都喜欢看,你敢说你不喜欢看?除非你是太监,过眼瘾流哈喇子还嘴硬。”
这话两头堵,三叫驴无法强辩,不喜欢看肯定是瞎话,而且还等于承认自己是太监,说喜欢看则没有那么大胆子,也不好意思,他希望焦振海出来替他挡横,哪知道焦振海正猫被窝里摩挲那枝枪,一点反应没有。
“用老三话形容他自己,那叫侧躺着放屁——横呲。多好的小姑娘,让你给贬得一分不值。”彭钢斩钉截铁地下命令:“我早就说过,丽丽同志是个好同志,谁都不许污蔑。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说完以后,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话说得有点过分,周围一片静谧,没人搭腔。彭钢意识到自己冒失,想缓和气氛,又补充一句:
“老二这些日子脱缰啦,也不知道在哪撒欢,缺了他宿舍怪冷清的。哎,你们谁知道女生晚上都干什么?她们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睡不着觉就说虎话(傻而疯的脏话),穷磨牙!”
大家听完彭钢对丽丽的保护令,意见非常大,连小摩托都觉得彭钢忘乎所以,但后面的话挺有意思,所有人都马上闭嘴,静悄悄地设想女生宿舍的情景。三叫驴吞咽着口水,拿出他的压箱底本事,念《四大鲜》讽刺:
“给你们来段人生最新鲜的四样东西,想不想听?”
肯定又不是什么上流货,大家一致鼓掌,于是先听见三叫驴邪气地笑声,估计这段是极品:
“回笼觉,二房妻,三鲜饺子,……。”四大系列的重点在最后一句,大家都竖起耳朵,满怀期待。窗外传来不愠不火地一声:
“睡觉!”
蒋校长的声音!大家吓得一缩脖子,迅速拿被盖脑袋,小摩托居然马上发出鼾声,很多人在琢磨:蒋校长怎么会知道末句最关键,难道他老人家也熟悉《四大》系列,可惜三叫驴没机会与校长打擂台比试一番。张雨是有名的二五眼,眉毛下面不过是两个窟窿,瞭望半天白费劲。蒋校长果真站在外面,当时听见张雨的话笑坏了,拔学生舌头,他肯定不敢,但学生懂得畏惧总是好事。
蒋校长心情不错,陈义志全县考第三十五,意味着进省实验高中是手拿把攥的事,意味着恢复高考后,东部山区十三个乡终于开和啦,而这纪录,是在他领导下创造的。王成真每天忙前跑后,其实替他扬名,说破大天,王成真也不过是教导主任,水大漫不过船,山高顶不破天,主任就得归校长领导,倒应该感谢他这次安排陈义志参加竞赛。心情好当然就宽容,怀着恶作剧般的心情,在关键时刻打断三叫驴念《四大鲜》,而没有消灭在萌芽状态,待屋里安静后往回走,蒋校长看着王老师家的灯光,想起王成真在校务会议慷慨激昂丑表功,甭提多得意啦,他甚至想唱几句。
教室里依旧是陈义志他们几个,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丽丽没考好太可惜啦,元元更是马尾巴拴豆腐——提不起来,那个魏勃倒还有些潜力,如果明年能考出两个学生,那会是怎样一番光辉灿烂景象?岂不等于中国女排夺冠!又会对自己产生怎样影响?蒋校长巡视完毕躺床上笑眯眯地想。
元元从县城回来后一直不开心,考试那天她确实有些感冒,但更令她灰心的是,面对试卷,脑子变成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平时很熟悉的习题,做起来也非常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