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没有经验,起初听得兴致勃勃,陡然间脸色一一变,她慌忙让魏勃帮忙请假。魏勃不明白她干嘛这么紧张。丽丽附耳一说,撒腿就往宿舍跑。男生们聚集在河边洗手,看见她慌慌张张往宿舍跑,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便宜话。
“郑书记,来不及啦,宿舍已经被我们洗劫一空。”
“还给你留了点纪念。”
“留下一屋子空气,对啦,还有煤炉子。”
“班头还在那儿勤勤恳恳干革命,说要恢复原状。”
丽丽没有回嘴,继续撒腿跑。
小摩托悄悄地道:“弟兄们,这下有乐子啦,我把那个乳罩挂在班头身后,你们说他们见面怎么办?还等啥呀,杀他个回马枪,这热闹哪能不看。”
彭钢本来一门心思搞怪,这时节已经醒悟过来,那个东西绝对是丽丽的,心中顿生异样感觉,此刻还在沉默地回味刚才的一幕,闻听此言连忙训斥小摩托:“你闹得有点过,那可是丽丽。”
这样千载难逢的场面,彭钢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呼啦一下,十几个男生开始往回跑。陈义志当时也想走,但看到宿舍被搞得如此狼藉,害怕女生投诉,只得自己留下善后。跑来的丽丽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血往上涌:哈腰扫地的陈义志正背着那条乳罩!乳罩被曲别针挂在陈义志的短大衣上,随着他每一次动作摇摆。也许他急于完成工作,没空分心;也许是冬天的衣服太厚,他感觉不到后背有个东西。
缓过劲儿来的丽丽回头一望,男生已经追过来,等着看乐子,她当机立断,边进屋边说:“班长别动,你后背有个虫子。”同时伸手去摘乳罩。
后背有虫子!
这样的提醒对于城里学生来说,等于是万试万灵的定身符,丽丽正好下手;但对于农村出身的陈义志来说,虫子而已,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何况身处女宿舍,得时刻提防别人下套儿。所以陈义志的反应大大出乎丽丽的判断!
男生们都舍不得眨眼,眼前的一幕绝啦!
发出警告后,丽丽紧贴着站在陈义志身后,她得使用俩手才能摘下乳罩,可倒霉的陈义志遽然回身,下巴正好撞上丽丽的额头,“亲脑门啦!”门外的叫喊声响成一片。
陈义志耳朵嗡一声,当时就懵啦!
又羞又气的丽丽娇喝一声:“你瞎动什么!”灵巧地绕到他后面,一把扯下乳罩,双手马上背到身后,三五下把乳罩团成一团塞裤兜里。陈义志此刻已经知道自己后面被挂了东西,而且也猜到挂得是什么。挂纸条的事他们常干,但今天挂的东西太令他太丢人了,恼羞成怒的陈义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挥起扫把怒喝:“你们太过分啦!”,声音中似乎有哭音,一步蹿到门口,那些人哪肯吃眼前亏,哄地一声四下逃窜,像一群被撵的兔子。追到门口的陈义志丢了扫把,眼泛泪花,恨恨地向自己宿舍走去。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陈义志那一声喊几乎撕破了喉咙,愤怒使他颤抖,站在屋里的郑丽丽后悔极了:没有提前把东西收好,是自己的错;既然没有收好,就应该听之任之,不应该跑回来;跑回来也不要紧,发现情况后不该毛手毛脚地解救。总之自己错啦,错得一塌糊涂。她掏出乳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宿舍里唯有她使用这种东西,所以她着急。现在这件东西已经不值得珍惜。她找出一张废纸,把东西仔细包好,扔进陈义志扫起的那堆垃圾里。不知为什么,挂在陈义志后背,她挺庆幸,想了半天,自己悄悄叹口气,捡起扫把,默默完成陈义志未完成的工作。此情此景令彭钢内疚,自觉对不起丽丽,也不怕忌讳,独自一人悄悄帮丽丽打扫,彼此都没有说话。
煤炉子带给宿舍家一般的温暖,魏勃图好玩儿,也搬到宿舍,左云自然跟随。见此情景,元元坐不住了,担心自己落伍,说服其他几个女同学紧随着搬进来。宿舍前所未有地繁荣!魏勃她们到宿舍的第一晚,彭钢没有去上晚自习,带领男生准备了好久。他早就想逗女生,或者说想逗丽丽,可他自己觉得没有那份交情。今天终于找到借口:老魏她们都来了!听到女生已经回到宿舍,他带着小摩托、三叫驴、二猫崽子等一众兄弟,摸进男女生宿舍中间的空房子里,准备冲着女宿舍山墙唱歌。大家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发现这间房子还有后窗,二猫崽子嘿嘿笑着说这里更适合约会,三叫驴却说这里能听见女生宿舍发生的一切。
“女同胞们,下面请听西班牙小夜曲。演唱者,复读班优秀男生。”小摩托捏着嗓子报幕。墙很薄,一点也不隔音,这边的女生们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窃笑着互相对望,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可是没有人敢做出反应。
“隔壁女同胞们,听到没有?听到请回答!”
“八戒,八戒,你在哪里!”
“张军长,请你看在党国的份上,向兄弟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