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的心就跟着这光线散了出去,心乱如麻。
“谁?”
对面出现了一个灯笼,接着有人厉喝道。
“送兴和伯出宫。”
对面没吭声了,慢慢走近了,一张阴沉的脸进入了方醒的视线中。
“兴和伯这么晚才回去?”
方醒的心情正不好,看到那张老脸就皱眉道:“你那么晚了还在宫中游荡,莫不是在寻觅出宫的捷径?”
灯光下,那张老脸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狰狞着说道:“是兴和伯要寻找进宫的捷径吧?可要咱家指引吗?”
方醒想起了朱高炽那眼中的柔色,突然向前一步,就在黄俨愕然时,方醒出手了。
“啪!”
黄俨捂着生疼的脸,指着方醒嘶声道:“你……你敢打咱家?!”
“啪!”
方醒再次挥手,然后看着黄俨,俯身低声道:“就凭你这样的脑子,若不是顾忌着坏了规矩,本伯杀你如杀一鸡!”
屈辱和愤怒在焚烧着黄俨的心,他抬头看着方醒,却被方醒眼中的利芒给逼的说不出话来。
“兴和伯……”
送方醒出来的两个太监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而黄俨身后的那个太监也惊呆了,惊疑未定。
方醒瞟了他一眼,认出这人是全林,黄俨的死党。
“蝇营狗苟的太监本伯见得不多,可今晚却见到了两个,你们为何不去学学郑和,就算是学学孙佛也不错……去告状吧!”
黄俨捂着脸垂首不语,方醒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能忍,让自己的算盘落空,就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敢去第一鲜栽赃,黄俨,你以为本伯会忍气吞声吗?老狗!”
方醒大步离去,那两个小太监楞了一下,然后冲着黄俨强笑了一下,就去追方醒。
全林手中的灯笼在摇摆着,这说明他在颤抖。
“公公……”
黄俨猛地回身,眼中就像是有野火在焚烧着,灼伤人心。
全林慌乱的避开了黄俨的眼神,说道:“公公,去禀告陛下吧。宫中殴打您,这是大罪。”
“闭嘴!”
黄俨喘息着,剧烈的喘息着,不是累,而是……
“他在羞辱咱家!他在羞辱咱家!”
黄俨的模样吓到了全林,他的手一松,灯笼掉在地上,旋即火苗开始吞噬着灯笼。
火光闪耀,照亮了黄俨的脸。
狰狞,痛苦,不甘……
“陛下不会听咱家的,他还用得着方醒,太子要用方醒,所以除非是……”
黄俨悲怆的道:“时至今日咱家失宠,谁会听咱家的话?谁会?”
曾经纵横朝鲜,不可一世的黄俨居然落泪了……
全林心头一阵迷茫,喃喃的道:“公公,这样下去不成的。”
黄俨吸吸鼻子,擦去眼泪,眼睛眯着,呈现三角形,说道:“是不成了,其实从先帝去后就不成了,不过……咱们有路!咱家早就找好了路,只是等待时机罢了。”
灯笼的火头渐渐的小了下去,不远处传来了叫嚷救火的声音。
闪烁着,明暗不定的火光照在黄俨的脸上,就像是光在扇动着他的脸……
“这个仇……咱家迟早要报!”
……
“父皇,您还没歇息吗?”
朱高炽正在处置奏章,闻言偏头,看到婉婉站在门边——不经通报就能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婉婉了。
秋夜微冷,看到婉婉只穿了裙子,并未穿袄,朱高炽皱眉道:“怎么不穿袄?”
婉婉俏皮的道:“父皇,不冷呢!”
这是来查岗的,朱高炽微笑道:“为父稍后就睡了,要不咱们吃些夜宵?”
婉婉的眸子一亮,显然是意动了,然后犹豫道:“可是父皇……您最好别吃夜宵,不然……”
朱高炽豪爽的道:“厨房最近做了道汤,使用菜蔬为主,不碍事。”
于是婉婉就皱着眉头答应了,然后叮嘱梁中一定要看着厨房做,不许加许多油腥。
梁中笑着应了,今晚皇帝的情绪并不好,婉婉的到来算是把皇帝心情提振了一下。
“为父先处理政事。”
朱高炽继续埋头干活,婉婉干脆就干起了端茶磨墨的活计,一时间暖阁内气氛融洽。
等梁中端着盘子到门外时,看到这个场景真的不想惊动,可最后还是被婉婉发现了。
两碗所谓的‘菜羹’端上来,婉婉一吃就知道是鸡汤加了不少调料做出来的,想劝阻,可看到朱高炽吃的香甜,就默默的低头吃着。
吃完‘菜羹’,朱高炽令人把婉婉送回去,然后梁中才说了事。
“陛下,黄俨先前和兴和伯撞上了,兴和伯抽了他两耳光,黄俨没敢还手,和全林在那里呆了半晌。”
朱高炽今天没吃晚膳,此时吃了碗菜羹,觉得腹中饥饿,却不能再吃了。
喜欢吃的人不能吃,这个痛苦和戒烟差不离。
“老奴问了送兴和伯出去的两个内侍,他们说黄俨先挑衅,兴和伯上去就是两耳光……”
烛光下,朱高炽的面色平静,淡淡的道:“他既然不敢来告状,那便罢了。”
梁中心中凛然出去,他不知道皇帝对黄俨是什么看法,所以在禀告时没敢添油加醋。
可皇帝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心惊。
这是宠信兴和伯,还是……黄俨已经被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