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歌叹了口气,明白对方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姬安歌静静坐在昏迷的少年身边,用帕子一点点擦去他鼻尖上的汗水。
“娘……”
终于,从赵光的唇间迸出一个能听懂的字。
姬安歌为他擦汗的手一顿,无奈地望着他,有些好笑也有些心酸。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往往就会想起那个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人。
她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据说赵光也是如此。
但赵光似乎比她还幸运一些。她听他说过,他能清晰地记得母亲的面容和对他说过的话,可她却连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记不清了。
“娘……”
赵光下半夜的胡话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叫娘。
有时候用中原话,有时候用西戎语,听得姬安歌一脸懵,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被西戎这环境影响的,连梦话都开始说西戎语。
到了快天明的时候,赵光嘴里终于出现了其他人。
“二哥……”
这是在叫李稷了。
姬安歌面无表情地望向山洞外透入的晨光,已经不想看这个躺在地铺上的人。
叫娘又叫哥,总之……就是没有她。
再这么叫下去,姬安歌怀疑连嬴抱月都会出现在赵光的梦话里。
说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她耳边居然真的迷迷糊糊出现了一声,“公主殿下……安歌?”
呵,这是梦到嬴抱月了,终于顺带想起她了?
然而下一刻,她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安歌。”
这是和赵光说梦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语调。
姬安歌愣住,缓缓转过头。
山洞里,仿佛有一对星星。
她看了一天一夜,躺在破布和干草里的那个紧闭双眼的人,睁开了双眼,浅色的眸子如同琥珀一般,静静地看着她。
姬安歌僵在那里,一时间觉得浑身发软,呼吸都停止了。
“安歌。”
赵光挣扎了一下想要爬起来,下一刻就发现身体沉重如石头,努力了一下就放弃。
“你躺着!”
姬安歌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到他的动作顿时气急败坏,“你敢动一下试试!”
“好,我不动。”
赵光面容还极其虚弱,但没被她的气势吓到,反而笑眯眯望着她,“你……一直守着我?”
“没有。”
姬安歌面无表情,“我和堇娘阿离轮流的,刚才轮到我换班。”
赵光躺在地铺上,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珠子往一边一转,嘴角咧开,“你骗我。”
“你看你,好大的黑眼圈。”
姬安歌端坐着,脸别过去,“我天生就长这样。”
“傻瓜,”赵光嘴角咧得更大,开心的像个吃到糖的稚子,“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一直都能听见。”
“安歌,你对我真好。”
人还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却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赖。
姬安歌愣愣地瞪着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
若是以前,她只会觉得这些肉麻的话恶心的要命,这人又在油嘴滑舌。
可此时,她却从未觉得这些话如此真诚,真诚到她无力反驳,只能转移话题。
“我不是对你最好的人,”姬安歌起身检查赵光的伤口,“你醒了就好,你都叫了半个晚上的娘了,我一直担心你醒不过来。”
“娘……吗?”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赵光愣了愣,吃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安歌,你脱了我的衣服没有?”
“什么?”
如果不是这人还伤着,姬安歌只想敲他脑袋一记,“你想什么呢?你伤在后背和肩膀,那里的衣服我都割开了。”
“你以为我想看你全身呐?”
这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赵光躺了回去,松了口气,那说明胸口还没被她看到。
“安歌。”
姬安歌原本起身想去给他再拿点水,手却忽然被人抓住。
她一怔,看向身下。
赵光的手指冰冷,还在颤抖,却抓住了她的手不放。
“安歌,别走。”
“我不是要走,”姬安歌心酸起来,轻声道,“我去拿点东西。”
“别走。”
然而赵光的目光迷茫起来,握着她的手,迷迷瞪瞪地看向她。
“你愿意留下陪我吗?”
“安歌,你愿意留在这鬼地方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