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了下来。
嬴抱月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还是这么可怕。”
猜得也太准了。
“一个优秀的商人需要能洞察人心,”钱伯方仰望着身前这一辈子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少女,“您肯定能成为等阶二的。”
他从不怀疑她能从无到有重新成为神女。
对她而言有难度的,只有在多长的时间里。
想到嬴抱月这半年来的迅速破境,钱伯方微微低下头,“只有半年了么?”
“对,”既然对方已经猜出来了,嬴抱月也不再隐瞒。
半年。
虽然这个这个答案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但亲口听到这个事实,钱伯方的肩膀还是晃了晃。
“所以您才这么急着去参加高阶大典么?”钱伯方咬紧牙关,像是找到一丝希望,“山鬼大人会有办法是么?”
但不等嬴抱月回答,他却再次开口。
“不,您一定不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山鬼大人身上,”钱伯方闭了闭眼睛,“您去北方是为了调查当年之事的真相。”
如果不能解开诅咒,她也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找出当年的幕后黑手。
除了前秦外,北魏是当年少司命林抱月生活最久的地方,也是大司命林书白殒命之地。
“什么都被你猜到了,”嬴抱月笑了笑,“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要阻拦我去北方?”
“我不是要阻拦您,”钱伯方仰头重新专注地凝视着嬴抱月,“我只是不明白您的行事方式,隐蔽行事风险较低,但那是通常而言。”
“不要告诉我,您看不出来北魏的形势已经出了问题。”
年迈的老王,未定的储君,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敌在外的西戎。
如果说南方尚且安定,那么北方已经岌岌可危。
虽然靠着坚实的长城维持了七年的安定,但这份安定早已蒙上了阴影,不如说这七年的安定都是一个奇迹。
毕竟七年前,永夜长城就曾经破过一次。
嬴抱月沉默下来,脸庞映衬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让她看上去更加年幼。
但钱伯方却清楚,这份稚嫩的面容下隐藏着当年大秦王朝最成熟的将军。
嬴抱月能看到的东西,远比他更远。
“永夜长城听说破过一次?”沉默了一瞬后,嬴抱月问道。
“没错,但后来补上了。”钱伯方紧张起来,生怕嬴抱月问如何补上的。
好在嬴抱月没问。
“既然是临时补上的,应该撑不了多久吧?”她问道,“大概还能撑多久?”
钱伯方的指尖扎入掌心,尽力让自己表现得不反常。
“大司命大人当年说过,如果补上的话,能撑十年。”
“是吗?那就还剩三年?”嬴抱月凝视着油灯的火焰,“可惜北魏撑不了那么久了。”
咔嚓一声,屋外忽然传来瓷碗被打破的声音。
钱伯方大惊,猛地望去,发现是姬安歌端着已经洒落一地的茶盘,愣愣站在门口。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姬安歌慌乱地蹲下身,整理起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
钱伯方松了口气,他还说嬴抱月怎么会有人靠近的都察觉不了,原来是姬安歌。
看嬴抱月毫不惊讶的模样,她之前应该就察觉到姬安歌靠近了,只是没有提防她的意思。
“安歌,没事,”嬴抱月走上前帮她收拾好瓷片,“你听见了?”
“嗯,”姬安歌头脑一片空白,她只是想来送茶,却没想到听到了此等骇人听闻的事。
什么叫作北魏撑不住了?
撑不住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