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说“活埋”和“抗癌的我”,哪一部作品的拍摄难度更大,但毋庸置疑,“抗癌的我”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却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无处可逃。即使脱离了虚幻,即使离开了电影,即使结束了拍摄,在现实生活里,灵魂深处属于楚嘉树的那一部分,依旧饱受煎熬,接受着酷刑的折磨。
这才是病魔和死亡最残忍的地方。
刚才那一场戏的宣泄,蓝礼已经完全模糊了表演的轮廓,上一世的楚嘉树、电影里的亚当、生活里的威尔、还有现实里的自己,全部都混为一谈,那不再是表演,而是真正来自灵魂的呐喊——
经历了情绪的跌宕起伏,从压抑到释放,从愤怒到绝望,从不甘到痛苦,从悲伤到虚无,从挣扎到无奈,一直到最后的接受,缴械投降之后的波澜不惊,带着一丝苦涩,自嘲、戏谑、调侃,犹如涟漪一般轻轻泛起,比起过山车和自由落地来说,还要更加激烈。
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说是油尽灯枯。
眼睛发热又发疼,他试图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却发现眼角干燥得有些崩裂,疼得厉害,那炎热的高温始终在炙烤着眼眶,鼻头发酸的艰难让眼泪开始往上涌,但还没有来得及形成水雾,就已经蒸发不见,整个眼眶干涩得厉害。
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垂下了眼睑,哑然失笑,可却发现,仅仅是这一个细微的眼部动作,那尖锐的疼痛就通过太阳穴,刺激着大脑,从表皮一点点地深入到深层,就好像有地钻在砰砰砰地打洞一般,那刹那间迸发出来的疼痛传递到四肢的每一个角落,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轻轻吐出一口气,灼热的肺部犹如针扎一般,涌上来的空气夹带着一股血腥味,满嘴弥漫了开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罹患了癌症的瘫痪病人,地神的镰刀已经夹在了脖子上,森冷森冷;但他还是死死地咬紧牙关,拒绝放弃。
这是徒劳吗?
视线里的月光和星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发热的眼眶和干涩的唇瓣,仿佛小腹的位置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燃料是他的血液、精神和灵魂,当火焰熄灭的时候,也就是生命的终点。
嘴角轻轻扯了扯,露出一抹荒谬的笑容。
蓝礼知道,这是幻觉在胡思乱想,他只是在表演而已,楚嘉树蜕变重生成为了蓝礼-霍尔,生活中的威尔成功度过了手术,剧本里的亚当也通过手术获得了新生,这不是生命的结束。但,在这一刻,这场戏里,他的心态却维持在了这样一个奇妙而悲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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