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看出了“擒虎军”和“雪狼营”的战力,除了陌刀队,自己手下无人能敌。这才迫使他将尚未完全训练成熟的终极利器亮了出来。
陌刀队的排阵是五十人一组,间隔近六丈,后队与前队之间总相隔着一个步位。而且前队和后队都是交错着地,两人之后站着另一名陌刀手。长达一丈的陌刀如旋风挥舞起来虽然威力惊人,但对士卒的体力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一把陌刀重约五十斤,陌刀手还要披挂重甲,非体魄健壮臂力惊人者不能当之。而且陌刀阵一旦发动,只有一往无前,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也不可止步。能当上一名陌刀手,无疑是对一名士卒勇气和胆魄的最大肯定。
“斩!”
“啊……”
“呜……啊”
“……”
满眼都是红色的血和肉,僵冷的尸体,翻滚蠕动的残躯,喷涌的热血和极度扭曲的脸,除了怒吼和哀嚎,天地之间一片死寂。这是勇敢和野性的赞歌,只有野心家、赌徒、杀人狂才会喜欢眼前的这幅场景。
在这个雪花飘舞的夜晚,草原上的“虎”和“狼”蒙受了平生从未有过的耻辱,成批成批的士卒被绞碎在翻飞舞动的陌刀锋刃下。更多的人想用他们的鲜血和尸体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尽管都知道人的血肉之躯是冲不破那道闪着寒光的绞肉机,但无人退缩,朝圣般地把自己的头颅和身躯送进刀口……
“一队,斩!”
“二队,斩!”
“三队,斩!”
杀人的机器高速运转,劈砍、断裂、血肉横飞和死亡……
杨昊不想再看下去,他拔出长刀大喝道:“弟兄们跟我冲!”
“冲!杀!”
战场是人类最公平的地方,这里无遮无拦,无藏无奸。任你贵是皇亲、富拥金山还是文华盖天地,出口即成锦绣文章。到了这你就是一具血肉之躯,刀枪无眼,抬手间谁都可以要了你的命。这或许就是上过战场的元帅很容易与士卒打成一片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呜——”
总攻的号角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刻钟,但这没有打击西宁军的士气,相反因为主将亲自出战,西宁军士气高涨。一锅粘稠的搅不动的糖水,突然被奔涌的洪水吞没……
李少卿忧伤的眼睛无奈地合在了一起,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卒,无可奈何拨地转马头朝东北方向逃去。什么是丧家之犬?现在的李少卿就是,天地茫茫,却独独没有自己的去处?
五千精锐损失殆尽,战败的消息只要一传开,那些早已磨牙舔爪的觊觎者就会立即一拥而上,将自己的一切瓜分殆尽。
“大哥,我们往哪去?”李阳九镇定地问道。自十三岁跟大哥南征北战,二十多年来,经历了多少次起起伏伏,李阳九已经记不清了。这不是自己的第一次失败,也不是结局最惨的一次失败。
李阳九想起七年前在杀羊河与契丹人的那场激战,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厮杀三天三夜后,眼看幸运的天平已经倾向自己一方,关键时刻手下大将却临阵倒戈。那一战李少卿孤身一人逃亡,李阳九伤重被擒,事后李少卿用一颗祖传的定风珠换回胞弟。当时兄弟两身边只剩下一两银子和两匹马,部属、财物、妻妾、儿女全部落入敌人之手。
可是仅仅两年后,兄弟二人便东山再起,一举攻破契丹可汗的牙帐,不仅夺回了妻女,还将契丹王的女子占为己有。
人生路就像这草原上的路,坑坑洼洼、起起伏伏,有时候可以纵马日行千里,有时候却只能战战兢兢,一天也走不了三五里。
“去投北郡王吧。这茫茫天下,只有那里是块净土。”
“只要人在,就什么也不用怕。”这是李少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现在李阳九用这句话来安慰李少卿。
李少卿笑了笑没答话,他回头看了眼紧咬双唇的浅水清,不无愧疚地说道:“真是对不住你,才一认识就要你跟着我逃亡。”
浅水清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没有答话。
李阳九厌恶地白了浅水清一眼,他早就认定浅水清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心计的女人。但是没办法,兄长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做兄弟的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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