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是非解释道:“当年幸赖殿下恩德,我胡家才在长安、在西市,有了一席容身之地。祖父和父亲在世时,时时念叨着您。他老人家叮嘱,说秦王是神仙中人,不老不死,终有一日会归来。告诫我们所有胡家后辈,设下秦王生祠,日日诚心祷祝祭拜,此规矩要代代传下。
本来这里挂着您当年的画像,是当年父亲去酒馆求来的。但自从武周一朝之后,秦王府招圣人忌惮隐退,所以晚辈不孝,只能给摘下。”
“行了,不必介怀,以后有事,可以去酒馆找杜掌柜求助。”
胡是非说道:“回禀殿下,这些年,胡家世代受秦王府庇佑,杜掌柜一直在帮忙照顾,在杜掌柜的授意下,胡家统管整个西市的地下商会,算是秦王府的产业。”
“原来如此。”李元英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迈的后辈,回头看了一眼老胡的牌位,沉默片刻,迈步要走,忽然心血来潮,“取画笔宣纸来,我给你留一副画。”
胡是非激动莫名,连忙快步出门,丝毫不显古稀的迟暮,不多时拿着一根炭棒、上等宣纸回来。
看到是炭棒,而不是笔墨,李元英笑着接过,“不愧是老胡的孙儿。”
在桌案上摊开宣纸,李元英拿起画笔,双眼微阖似在回忆,然后睁开双眼,精光乍现,手中画笔快速舞动,看得身旁两人大气不敢出,只能听到屋内纸上的索索声,还有那满是影子的绘画手段。
片刻之后,停笔,落款留印,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跃然纸上,那细致入微的刻画,那活灵活现的形象,几乎和黑白照片无异。
胡是非嘴巴张得老大,他如何看不出?这不就是爷爷、奶奶,还有少年时侯的老爹胡来吗?
感动的双目含泪,只听扑通一声,胡是非跪倒,“多谢殿下赐下墨宝,使晚辈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爷爷奶奶之音容。”
“行了,起来吧。我与你爷爷自贫寒时候相识,后来兄弟相称互为知己,两家关系极好。你既然是老胡后人,又和秦王府关系密切,无须见外,随着别人一样,叫我一声五爷爷即可。这位,是你四爷爷。”
这……
略有犹豫,胡是非知道机会难得,连忙依次给二人磕头行礼,这次,是诚心诚意的晚辈礼。
“好了,今日我们还有事,不多聊了。”李元英迈步出门。
然后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望楼鼓声响起,李元英眉头一皱,“远来牛马商栈?姚卫率遇到了麻烦?走,我们去瞧瞧。”
“爹,这两位是什么人啊?看您的样子,认识?”看到老爹在门口遥遥相送,年轻的胡掌柜小声问道。
“走,回去说。”带着儿子回到祠堂,头发花白的胡是非屏退下人,指着祖宗牌位,对儿子喝道:“跪下!”
啊?跪?我这……
胡掌柜不敢多言,只能依言跪下。
“还记得我们胡家世代相传的那个祖训传言吗?今日,终于应验了。你小子,真是命好。祖宗福荫,却最终落在了你的头上。”胡是非感慨道。
“祖训传言?哪个?您是说,关于大唐秦王殿下?该不会,今日那位就是……”胡掌柜捂住胸口,不敢说出。
胡是非点了点头,“不错,那年轻的,就是大唐秦王殿下。旁边是他兄长,当年的大唐战神、西府赵王,后来开拓出澳洲赵国江山的开国皇帝。”
“那是秦王?天呐,果真如祖训所说,秦王乃是长生不死的神仙。今生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值了!可惜,刚才您把我打发出去了,我怎么也应该给他老人家磕个头的。”胡掌柜埋怨说道。
胡是非手持画卷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你小子想什么,我能不知?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我们胡家,在秦王府的庇佑下才有今天,要谨记着自己的身份。秦王府没给的,我们绝不能伸手去要。秦王大恩,我们胡家,几辈子都报答不完,你可莫要忘了。”
“不过,秦王殿下念着和你曾祖的交情,倒是没有薄待,让我以后辈孙儿见礼,还留下一副墨宝。”说着,胡是非打开了那副画卷。
胡掌柜看了半天,纳闷道:“爹,这是?我怎么看着,里面这年轻少年,跟我小时候有些像呢?”
啪,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混账!这是你曾祖、曾祖母的画像,里面的少年是你爷爷年幼时。是秦王刚才凭记忆亲手所画,你看那落款。他老人家号称画神,这幅画往后就是我胡家的传家宝,更是我们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