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澜道:“看来我父亲原就有求取功名之念,也怪不得前辈邀他上京赴试他跃跃欲试,抛家弃子而去。”
韦素心摇摇头道:“你说错了,我万万料想不到他有如此胸襟,心中狂喜不已,暗道天降此人与徐公,试探道:‘如今,二圣临朝,外有四海清平,内有贤臣辅佐,恐怕你也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他听我说,变色道:‘你错了,区区皇后之位焉能飨其贪欲?我看不久,那妖孽必生二心,逆天而行,大唐必乱,百姓危矣!’听他此言,我才明白其心,又彻夜听他畅谈带兵布阵之道,见解不凡,徐公身边之人恐怕没有一人及得上他。当真是感谢天地和我那位仇家,让我得遇一位志同道合之人,只是那时候我哪会想到,转眼间便是他让我们大好形势冰消瓦解,一干人遗恨江南?”
林剑澜见他重又提起兵败之事,心中愧疚之至,低声道:“原来他并未去赶考,难怪我外婆四处托人查找那几年的榜单,都没见到父亲的名字。”
韦素心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湖面水汽氤氲,似乎脸孔也模糊起来,此时夜色里似乎也渗着梨花的香气,韦素心道:“不管我对你父亲的恨意有多么大,但你一家子因此各自离散,总是我的过错。你闻到了么?那颗梨树是我特地叫人从北方运过来的,每到花开时节我都要在那小院中住上一阵子,说是这花王府的禁区,其实是我内心深处的一块禁地。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着什么,或许是想减轻些愧疚之心吧。”
林剑澜黯然道:“我父亲,我早已不想再寻他了,虽然见不到我娘,但即使寻到了又能怎样,她若真心思念我,十几年为何没有回家看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吧。前辈何必自责,你对我这般照拂,可惜我无从报答。”
韦素心道:“我们三人,虬梅已经不问世事,风竹生死未卜,只留你一个后代,我还何必耿耿于怀?”
忽听远处又是几声短促的梆子响,随后是绵长的锣声,韦素心直起身来,道:“时光就是这样,一声鼓接着一声鼓,不经意间刹那过去,人却已经老了。你只当这里是你父亲故交之所,若无其他事情,放心多住些时日,就当陪陪我也好。”
说罢仍是照原样将小舟撑至岸边,道:“时间不早,你去休息吧,你我之间不同别人,若有什么疑问,随便差人让他带你找我便是。”
林剑澜点了点头,方登上岸去,又有些疑惑,回头道:“青叔说你与我父亲的书信俱都不见了,他平日收集整理的书也有缺失,我外婆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过。可是前辈取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