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襄阳城的沉闷,城门士兵刚刚打开城门,就看到尽头处,有一支狼狈不堪的骑兵队伍向着这边飞驰而来,残破的旗帜上,依稀能够辨认出‘李’字。
校尉表情一怔,李姓在李唐可是大姓,李氏宗室更是位高权重,其中李世民、李元吉、李孝恭、李道宗、李神通、李德良、李孝基、李袭志等几人都是军中的大将,目前这几位除了李元吉,李世民在洛阳跟王世充作战,李袭志屯兵朱阳关,李孝恭和李道宗屯军于襄城,余者也都有要务在外,这支部队,当是宗室子嗣吧?
校尉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对方已到城门前,大概三百多人的样子,每人身上都带着一股难言疲惫之色。
“赵郡王!”当校尉看清楚为首的将领样貌时,面色陡然一变,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孝恭只是疲惫的看了校尉一眼,没有多言,径直带着人马进城,直奔皇宫而去。
“殿下,您这是……”禁卫看到一身干涸血迹的李孝恭,不禁一怔。
“通报一声,我要求见圣上。”
“卑职这就去通传,还请殿下入宫等候,只是这些将士……”禁卫统领为难的看了看李孝恭带来的人马,李孝恭要晋见甚至无须通报,但这些将士就不行了。
“尔等在回府等候。”李孝恭扭头看了一众随从一眼,声音有些嘶哑。
“喏!”一众将士径直离开。
此时李渊刚刚醒来不久,当听到李孝恭归来的消息时,心中不禁一沉,自收到李孝恭撤离阳翟的急奏,李渊就担心他不是罗士信和秦琼的对手,只是李渊心中多少还抱一丝期冀,毕竟李孝恭功勋赫赫,是宗室第一将,再怎么说,荆襄四万大军,也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吧?
只是当他听到李孝恭出现在这里时,李渊只觉脑袋一阵发疼,身体晃了晃,在尹德妃的搀扶下才稳住。
“圣上,怎么了?”尹德妃担忧的看向李渊。
“朕无碍。”李渊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尹德妃不用在意,挥退来报宦官,匆匆往甘露殿走去。
殿外,李孝恭如门板一般立在门外,当看到李渊的时候,李孝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大不小的人,此时却哭得如同一个孩子:“臣有负圣上重托,军队没了,襄城和淯阳丢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听到李孝恭证实那一刻,李渊仍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李渊接下来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来人。”良久,李渊才回过神来,伸手扶起李孝恭,对着进来的侍卫道:“取消早朝,去请太子和几位相国到御书房议事。”
“丢就丢了。”
交待完毕,李渊才看向李孝恭,只见他披头散发,甲胄满是干固了的紫黑血垢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知其必是经过无数血战才活到这里,一瞬间,李渊仿佛苍老了不少,摇摇头道:“先随我进去。”
很快,李建成、裴寂、萧瑀、陈叔达、独孤整、窦威从前朝来到御书房,当看到李孝恭的时候,六人心头为之一沉,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
各自坐下之后,李渊让李孝恭将事情再说了一遍,并取出了隋军所用连弩。
“此弩可连发十箭,威力惊人,射程有两百步左右,超出我们近百步,罗士信麾下兵马全都装备此弩,人手两把,而异族奴隶则使用弓箭。我军将士虽助我破了罗士信的防御,抢了一些弩弓,但终究败了,带回来的只有这一把。隋军不仅对弩箭的运用十分纯熟,而且骑术惊人,我军骑兵始终落后在我们弓弩射程之内,根本近不了身,然后就会他们射杀干净,末将最后只能带几百人突围而出。”
汝南县外之败,虽然还有几千骑兵生还,但是在罗士信大军铺天盖地的碾压下,李孝恭根本来不及重新组织防御,加上秦琼紧跟在后面占据县城,大片城池易主,李孝恭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在罗士信军的追杀下,东躲西藏,趁夜在淯水寻处水流不湍急的地方游过来。
李渊坐在主位之上,把玩着李孝恭递上来的连弩,默然不语,堂下,独孤整皱眉看向李渊道:“隋军这种战法极似先秦,攻城破军之时,先以弓箭压制对手,打压对方士气。”
李建成看了一眼李渊手中那把精致的连弩道:“杨侗自盘踞冀州以后,便组织工匠不断革新装备,甚至组建了一个专门研制先进装备的开天院,以爵位、财富刺激工匠推陈出新。据臣所知,这连弩在四年前只有杨侗身边的玄甲军才能装备,如今连罗士信的战兵都是人手两把,那拱卫邺城的骁果军五军,所用弩弓恐怕更加恐怖。”
李孝恭点头道:“隋军此连弩射程远,装箭速度快,日后想要与隋军进行骑兵对决,恐怕更有难度了。除此以外,隋军还有可以放射长矛的大型床弩和很多厉害的攻城械备,杨侗当年一天就攻克了平嚷城,据说便是得攻城器械之利。”
李渊听到这里,心中更加烦乱,扭头看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瑀:“萧卿,你有何看法?”
萧瑀看向李孝恭:“依殿下所言,罗士信事实上有足够能力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李孝恭面色涨得通红,最终苦涩的点点头道:“相国说得一点不假,罗士信像是玩儿一样,若他真要歼灭我军,恐怕我们没有一人离开得了。”
“但罗士信却没有。”萧瑀面色凝重起来,扭头看向李渊道:“圣上可还记得,伊阙关破当天,正是淮安王率领八万大军离开襄阳之日,而当时,大家的的目光都被吸引在洛阳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