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抓着,洪涛也没延误审理,这个工作是由他亲自出面,黄蜂与朱八斤协助。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外人都不清楚,反正这三座有亲从官禁军严密看守的军帐里经常会传出哭喊声,然后就有人被黄蜂带到旁边的军帐里记录供词。
这些人既没有伤也没有残,但各个都惊恐万状、涕泪横流,问什么就说什么,不问的也说,根本拦不住。只要一说还要拉回那三座军帐,多一半都吓得尿裤子了。
但招供太快也有坏处,牵扯面越来越大,连负责抓捕人犯的禁军都不够用了。而且涉案人员越来档次越高,审着审着负责记录供词的高翠峰就停了笔,再记录的话,京兆府从府尹到通判恐怕都得成为主犯。
“就到这里吧,我们不是提刑司也不是御史大夫和刑部,无法彻查清楚,也没这个必要。只要把矿场的残余势力扫除干净,给当地官员足够有力的警示就算达到目的了。”
洪涛对于这种局面早就料到了,因为后世和目前几乎一模一样,往往一个小案子就会牵扯出一大堆官员,越查级别越高。
都抓了?那是不可能的,到底抓多少、警告多少、暗示多少,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儿,那要由宰相和皇帝去通盘权衡之后才能得出相对平衡的决定。
注意啊,是平衡不是公平。在政治活动中没有公平可言,古代没有、现代没有、中国没有、西方也同样没有。这就是游戏规则,可以不同意,但必须遵守。
“翠峰明白,大人准备到谁为止?”高翠峰对驸马的这个决定举双手双脚赞成,现在他已经不把自己这位主人加上司当政治白痴了。
这位是神经刀,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明白的时候比政坛老将的手腕还圆滑巧妙,糊涂的时候还不如一个刚刚进入仕途的年轻人。
幸好,在大问题上驸马通常会很明白,小问题嘛,糊涂几次也无碍大局。有时候高翠峰甚至举得驸马是在故意装糊涂,真让人捉摸不透。
“只惩首恶、不问协从。就照着这个大原则办理,重新整理一下相关供词,然后把剩余的供词给各家誊写一份,派人送到他们本人手中,就说是我的意思,别的一个字都不用多讲。”
洪涛想了想,冤有头债有主,牵扯太大自己控制不住,档次太低又达不到警示目的。还是拿这位转运使种凯种大人开刀吧,谁让他非当出头的椽子呢,活该!
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远没有文彦博他们琢磨的那么复杂。而且洪涛根本就没把注意力再集中到这件事儿上,奏章和材料一被亲从官禁军送走,他就开始从早到晚的接见矿主、矿监、矿务的负责人。
这些人原来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到处贴布告都看不见。现在却突然全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每天云集在渭桥镇的驿站门外,排着队的等着被新来的提点司监司接见。下雨都不带散的,号称不把工作汇报完就不吃不睡,必须对得起朝廷这份俸禄。
洪涛也和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事儿半个字都不提,也不管这些人之前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更不问他们都是谁家的,甚至连之前被审问过的人也能再次没事人一般出现在队伍里,见面了还假装不认识。该聊工作聊工作,聊完了告辞走人。
不过有些人只要一看到监司大人拿起布巾擦汗,两条腿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在军帐中他们可算见识到布巾的厉害了,这辈子也从来没觉得会惧怕一方布巾。
这位监司大人太尼玛孙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缺德招数,不打不骂,只问一句,不回答或者回答慢了,就会被绑在椅子上往脸上蒙一片麻布,开始用茶壶浇水,一边浇还一边打赌需要几壶水。
据说没人能扛过五壶,有些人一壶就晕死过去了,但醒过来还得接着浇。监司大人说这叫最低消费,只要坐上这把椅子就得一壶起步,坚决不能少。
到底有什么可难受的呢?不试不知道,试过之后再也忘不了。
有人会疼得浑身哆嗦,是肺里疼,像针扎一般疼,只要一喘气就疼,还会持续好久。有些人会恶心,不停的呕吐,苦胆水吐出来也停不住。还有些人则是头疼或者眼花、耳鸣。
监司大人特别体贴,他还和每个试过这种刑法的人讲原理,告诉他们这叫个体差异,还说这种事经历多了,就会对人的内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外表也看不出伤痕,但毛病会跟人一辈子,年纪越大就越明显,死不了活受!
然后他还会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词汇,什么医疗手段、各种绕嘴的药名。告诉每个受刑的人,要是他们命好能活千年往上,就可以咬紧牙关别招供,到时候会有人能治疗这种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