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最亲最可爱的小公主竟然仙逝于自己怀中,文妃如五雷轰顶,再也背不过气来,倏然间昏厥了。
众位美人慌忙把文妃扶上床,八姐与灵儿寸步不离。“公主——”“公主——”“福庆——”“福庆——”“孩子,今天为何不理美姑们了?我们就这样让你烦呀?”美人、内监们失声悲痛地纷纷大叫着,宫里乱得比一团麻还理不出一个头绪。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通知万岁。”竖刀命道。
内监语气低沉地宣布道:“启禀圣上,福庆公主不治而殁,横溺竖天,企望您保重龙体为要,节哀顺变。”
煦帝一听,好像立马掉进一个千年冰窖,浑身再也不见一丝温暖,恍若骨头被抽调,筋被挑断,血液被放干,只剩下干瘪瘪的肌肉与皮囊,简直连一只臭烘烘的蹴鞠也比不上。他愣了好久:朕的公主,大宋智慧之星,就这样陨落了,叫朕情何以堪?朕有你,此生足也!朕失掉了你,活着还有何趣,还有何盼头?他踉踉跄跄地往“惜双双”宫里走去。
大臣一片哗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有几个胆大的,自动“退朝”了,于是一盘散沙似的陆续离去了。
一见“惜双双”几个大字,煦帝觉得无比嘲讽,怒吼道:“马上拆了,寡人从此与那糊涂皇后不详文妃一刀两断,本来一家三口,偏偏弄个‘双双’,皇后,你心中哪还有公主之位?也该怪朕,早就该改成‘喜三三’了,也许,朕的好公主就不会夭折横死。”
“万岁,请节哀顺便,以免横生枝节。”蔡舆谏道。
“请问如何安排公主后事?”竖刀诚惶诚恐地问道。
“你也是老臣了,朕之独一无二公主,自然配得上风光厚葬。”
“诺,老奴告退。”竖刀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安排了公主后事,煦帝一头栽倒于龙床,夏花秋月慌手慌脚地为他宽解掉朝服,掖好锦被。
下人们分头行事,有的请阴阳先生勘测风水,有的差请工匠精心制作水晶小棺,有的安排制作天服……
奇怪的是,帝妃二人同时醒了,煦帝见文妃一脸煞白,想到命运不测的公主,煦帝发疯似的,平日里的温存荡然无存,一掌挥过去,文妃木然地坐于床沿,任凭煦帝发疯。
“万岁,你打吧,打吧,要是打死臣妾就好了,我也就不再痛苦自责了,不该让公主饮用符水,不该让公主生于帝王家,不该,不该,全是罪臣之错呀。”
见文妃脸上的血印子,这才让她重新拥有了一丝血色,煦帝再也忍不住了,道:“都是朕不好,怪朕爱女心切,所以才责你之深,这几日如果做出出格之事,也不要怪朕狠心。”
“我为鱼肉,君为刀俎,诚如福庆为幼鸟,命数为深渊。”
“让朕一个人静一静。”文妃识趣告退。
煦帝抱住头,想呀想,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公主,你倒好,不知父皇深深爱着你呀?就忍心弃朕而去,你化作一只彩凤飞到苍茫辽阔的天际,还会飞回来吗?父皇满腔的悲痛,化作苦水,倒给谁?你抽掉了朕的骨与肉,心与魂,浑身上下早已轻飘飘的了,莫非,朕,真的要变成世人常言的“真龙天子”,身体轻盈了,能变成高飞于九天的翔龙吗?若是如此,你会等等父皇吗?父皇还能追赶得上你吗?
“姐姐,女儿去了,您可不能再有个三长两短哪!”灵儿极力劝勉道。
5月的天气有几分热了,文妃发疯似的搂住孩子睡了一天一夜,好像要把她捂焐热焐暖,再次把她就活过来,煦帝道:“既已离去,这又是何苦?”
大家看着按照公主身长体重制作的水晶“屋”,全都黯然神伤,谁也不敢大声谈笑。灵儿吩咐侍女们将福庆抱过来,轻轻地放进去。“屋”底早已铺好早开的栀子花,这些花儿是六姐从自家植物园里摘来请内监偷偷地带进宫来的。放好平时喜欢玩的水晶玩具,这次在珠宝市场精选了水晶龙、羊以及老鼠,凑齐了文妃一家子。
要绝别了!文妃与煦帝紧紧相拥,她悲怆道:“庆庆,这是一百朵栀子花,祝你真的能活到‘百岁百岁九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