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江湖子杀人的拳法,而是类似于五禽戏的养身之道,吞吐气息之间,颇为几分精妙。
狄进端详着架势:“你的身子骨是这么养好的?”
“这话我可是谁都没告诉,今日第一次对旁人言!”
郭承寿打完拳法,神清气爽,酒气都散了些,又神神秘秘地道:“我十二岁那年,体弱多病,眼见着就要熬不住了,一位老神医飘然而至,传了我这套拳法,让我量力而为,不必强求,我起初一套拳势都打不出来,如今已是寒来暑往,毫不间断了!”
狄进颔首:“这是高人啊,难怪你如今身轻体健!”
“为了有一副好身子骨,我不知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郭承寿满是感慨:“当年的同窗,你和雷澄都入仕为官,那小子从小便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在书院舞刀弄枪时,我还曾经偷偷瞧过,很是羡慕呢,现在已是河西将领了!你说我现在是否也能上阵杀敌?”
狄进委婉地道:“杀敌讲究的是一股悍勇血气,这点连我都是不及明纯的。”
“也对!”
郭承寿释然一笑,又想起一人:“倒是那杨文才,呵,竟在仕林麾下做幕僚,令我很是诧异!”
“你们俩人至今还是不对付……”
狄进此来本想带着杨文才,但见杨文才并未提及,知道对方并不愿意,也就作罢。
这两位确实互相看不顺眼。
杨文才嫉妒郭承寿的家世,哪怕从小体弱多病,却是得万千宠爱于一身,相比起来他这位杨家嗣子则是如履薄冰,难以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对岸。
郭承寿则瞧不上杨文才的钻营,小人心性,凡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时更是叮嘱道:“背后言人是非,非君子也,然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此人万万不可轻信,你可知道,当年他打着你的旗号,在书院里多番盘问,图谋不轨?”
狄进眉头一扬:“辉博是受我之托,查明监院郝庆玉案子的后续……”
郭承寿闻言脸色立变:“凶手不是葛老?”
“是葛老!”
狄进道:“但一起案子想要水落石出,不止是查到一个真凶就可以了,查明所有疑问,才是真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郭承寿沉默下去,似乎想到了葛老本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忠仆,却因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刘昌彦,宁愿让他身败名裂,颇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我误会杨文才了,还以为他要遮掩自己的罪过呢……”
狄进目光一动:“你刚刚说,杨辉博当时查探时,直接打着我的名号?除了你外,其他人知道么?”
“倒也不是打着你的名号,但这起案子本来是你破的,杨文才突然又要追查,大家还担心他要翻案对付你呢,后来才知,竟是你的授意,也就不再阻拦!”
郭承寿说到这里,呵了一声:“若无你这位三元魁首的威名,他一个嗣子出身的落榜举人,有什么资格在书院里耀武扬威?”
“竟是如此!”
狄进身躯喃喃低语:“是了!我确实忽略了这点,如果这样的话,那案子……就有了另一种可能啊!”
郭承寿又饮了一杯美酒,似有些迷糊,靠了过来,询问道:“你嘀咕些什么?”
狄进看了看他,突然道:“我狄氏若是要参与到大名府的生意中,拒了他们!”
郭承寿愣了愣,脸色再度发生变化:“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只是如今的狄氏,还没有那份出并州的底蕴,揠苗助长,反受其累!”
狄进青云直上后,并州狄氏水涨船高,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各方的拉拢与示好,不仅是豪强雷彪,还有几家大族,甚至不惜挑选年轻子女联姻。
对此狄进并没有插手,如果族中出了鱼肉乡里的不孝子弟,他会如当年狄仁杰对待狄光昭那般大义灭亲,仅是寻常富贵,自然不会阻碍。
可该把关的时候,也不含糊。
并州狄氏衰败已久,族内没什么人才,就目前跟在身边的狄国宾有科举入仕的机会,另一位狄佐明飞扬跳脱的性子这几年得到磨砺,管一管族内的生意倒是可以,但终究年轻,一旦离了并州,与那些满心算计的商贾为伍,难免遭人算计……
“仕林考虑得好啊,不过狄家也有才干之辈,如今在并州,已有后来居上之势,当然防患于未然,绝对是英明之举!”
郭承寿出身贵胄,自然知晓如何治理一族上下,是多么令人头疼的事情,而再精明强干之人,面对自己的家人,总有放纵疏漏之处,如曹利用那般任人唯亲,丝毫不知收敛,更是取死之道,正色道:“我会为你盯着的!”
狄进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展颜笑道:“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