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些地方的山匪是不是有弓弩甲胄,是不是让地方衙门退避三舍,有些人或许有意忽略,反正都有贼子,都没清剿干净!”
“这便好办了,地方上的政绩,本就不以剿匪多少论高下,而是要兴农劝学,治事养葬,如今又都有贼匪,哪怕王雄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也可坐而视之!”
众人越听越是心惊,头越垂越低,然后果不其然,这位同判的声调陡然上扬:“今日他敢派人掳掠知州之子,明日他就敢杀官,是不是等着日后,王雄带手下占了州衙,扯起反旗,你们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啊?”
声音回荡,噤若寒蝉。
何金水不敢吭声了,心里也恨不得王雄赶紧死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不再兴风作浪。
此贼随着势力膨胀,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是真的不将衙门放在眼中,这回绑架郡守之子,可以说将兖州的天捅了一个窟窿,如果吕夷简认栽不宣扬,还能勉强补上,但瞧着现在这位同判的意思,哪里是不声张,分明是要借题发挥!
但何金水又有些不解,对方说要清剿王雄,到底是装腔作势,为了进一步削弱他们这些当地官员的威望,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答案很快揭晓,狄进的目光落了过来:“何知录,州衙能调用的人手,共有多少?”
何金水面色微变,但回答得很快:“州衙弓手三百七十四人,各县可调集的弓手在八百人左右。”
国朝各州县的弓手数目并无规制,而是按照当地情况来定,一般来说,弓手多的地方,必然是贼盗也多,衙门不得不从青壮百姓里面雇佣人手,保卫乡里,历史上仁宗朝就有“如闻京东西盗贼充斥……增置弓手”的记录。
由此可见,兖州有千人以上的弓手队伍并不多,而狄进明明摆出大动干戈之势,却又没有真正的动员全州上下:“瑕丘为州治,弓手一并调集,其他各县不要打扰,以维持当地安定为主!”
何金水道:“是!”
狄进道:“此番剿匪,干系重大,诸位身为州衙官员,皆有要务在身,听从安排!”
“是!”
足足一个时辰后,众人才神色各异地从大堂离开。
何金水想要与杨泌昌、郑茂才对个眼神,发现这两位眉头紧锁,神色匆匆地离去,不由地暗哼一声。
别看大家噤若寒蝉,其实多少有几分装模作样,毕竟属官就是要配合上官,哪怕背地里阳奉阴违,表面上也得唯唯诺诺,遵从官场的规矩。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位同判真的收拾了王雄,那威望就彻底立起来了,接下来指哪打哪,州衙上下恐怕没人敢反抗。
“要不要通知一下王雄?”
这个念头自脑海中闪过,立刻就被何金水否决:“不!此人信誓旦旦,或许就是计策,等着州衙的人去通风报信,我万万不可中计!”
定了定神,何金水也迈着匆匆的脚步离开,待得出了州衙,唇角又扬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要大张旗鼓的剿匪?配合你便是!我倒要看看,一个入兖州不足半月的同判,如何能将为祸数年的匪患平了!还真当自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神人降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