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顺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迈步向前,身后跟着一群质子军和惶恐的大臣。
就在这时,外面一片喧哗,有人喝道:“让开,陛下何在?”
拓跋察哥浑身是血,走到李乾顺身边,道:“陛下,宋人杀进来了,敌众我寡已经没有生路,愿陛下和臣弟一道赴死,不做宋人俘虏。”
哐当一声,李乾顺的宝剑落地,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拓跋察哥狞叫一声,举刀自刎。
脖颈里喷涌的热血,溅了李乾顺一头脸,让他清醒过来。
眼皮一抹,这个鼓动着万名男儿和宋人拼命的君王,沉声道:“局势至此,已经无法挽回,降了吧。”
大臣们齐呼圣明,这时候一个年轻的武将出来,指着拓跋察哥的尸体道:“白石大神在上,党项没有向仇人投降的皇帝!”
说完就要刺杀李乾顺,被侍卫们乱刀砍死。李乾顺的脚下,伏着两具尸体,泯泯地流出暗红的血液。
质子军相当于大宋的皇城司,是由豪族子弟中选拔善于骑射者组成的一支卫戍部队,负责保卫皇帝安全,号称“御围内六班直”,分三番宿卫。
这些党项贵族子弟,颇有些血勇之士,尚武而勇猛。
党项族有个传统,同氏族的人须互相帮助,当受到外族人伤害时,必须复仇,未复仇前,蓬首垢面赤足,禁食肉类,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常态。
“西夏崇尚旧俗,故能保国数百年。”
小小的西夏,能够坚挺在宋、辽、金之间,靠的就是这股子尚武的传统。
质子军里,不少人举刀自尽在李乾顺身前,他们的王失去了原本的血性,让他们为之蒙羞。
宋军打开了城门,涌进王宫之中,许多人早就情难自禁。
这里就是西夏王城的广场,这里就是祸乱秦陇百年的根源,党项李氏还债的日子到了。
经过一天的殊死搏杀,广场上每一块砖石上都淌满了鲜血。广场两侧的沟渠中,鲜血汇聚成溪,最深处足以淹没人的脚踝。
春寒之际,那些鲜血此时已凝结成冰,唯有浓郁的血腥气挥之不去。
这片广场前,宋军止住了脚步,他们的面前还有一群黑衣玄甲的敌军。
这可能是最后的顽敌了,不知道为何,西军的将士突然有些激动。
最后一战,打了一百年,岂能如此收尾。
再来一战!就在这王城的宫殿前的广场上,再来一战!
带着父兄的仇恨,娘亲的嘱托,娇妻的期盼,幼子的崇拜,再来一战吧。
质子军何尝不想,战死在亡国覆灭的这一天,战死在西夏皇帝的面前,死在党项人的王面前。
可惜,党项人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王,现在的李乾顺,没有了这个资格。
李乾顺跪地请降,广场上两方的将士,全都没有反应。
只有西夏的群臣,迫不及待地想要表忠心,避免一死,各种丑态都出来了。
阴沉沉、昏惨惨的天空下,风卷着浓烟,见证了一个国家的灭亡,一个尚武种族的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