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福偷眼上望,只见李乾德端坐榻上。面色如常。但多年君臣,李崇福还是看出,他的主君已经很不高兴了。
李崇福是科举出身。熟读经义,也有点读书人的脾气。但为官以来,从不正面与李乾德放对,若非如此,他哪这么顺顺当当地能当上一国宰相,交趾国王可没有大宋皇帝那么能容人。
他换了个口气,斟酌着词句。用着不刺激李乾德神经地说法:“我国与占城已相安无事数十年,近日之争,全起于东海。东海贼寇,包藏祸心,奸诈无比。先从我处以丝绸瓷器换购奴隶,又拿着军械卖给占城,两边做着买卖,却让我安南与占城结下的仇怨越发深重。若不是占城有人来投,那东海商队的首领又酒后失言,还不知要给瞒上多久。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这都是东海地阴谋。那何必再顺其心,与占城再起纷争?那岂不是让东海贼酋笑我国中无人吗?”
黎伯玉驳道:“若能平占城、拒东海,又何惧其笑?占城、东海皆我国心腹之患。若拖延坐守。待二贼合力一处,必然生乱。东海虽然兵力微薄,但精于兵甲,就算是商队水手所用弓弩甲胄,亦远过我国。现我已识破其阴谋,其必以重弩铁甲襄助占城。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难道太傅等到占城蛮子身着铁甲,手持重弩来攻吗?”
李崇福还再说,李乾德却出言打断:“箭在弦上,不可不发!此事朕计议已定,太傅勿再多言!太尉,且说说这一仗该如何打罢!”
李崇福脸色铁青的退回班中,黎伯玉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奏道:“五万大军往攻占城。正如巨石压卵。兵至即可得胜。只要粮草转运无碍,此战必胜无疑。不过兵贵神速。若拖延日久,待北朝惊觉,出兵相助占城,于我便有些麻烦。且东海、真腊,一在东,一在西,皆是虎视眈眈,不可不防。不过,只要我军尽速攻下占城,让三方措手不及,就算他们有助占城之意,也只能徒唤奈何!”
李乾德微微点头,似是满意,他问道:“此战事关国运,五万大军又是我国大半兵力。掌兵之人必得选取一兵法老成、且忠心耿耿之将。太尉心中可有人选?”
黎伯玉踌躇着,掌举国之军,伐不臣之国,立盖世之功,此等留名青史之事,他当然自己做。不过若是自己选自己,必被他人攻讦,但他也不举荐他人,只能把皮球踢还李乾德:“此事事关重大,岂是我等臣子可以妄言。主帅究竟选谁,还请大王示下!”
李乾德看向殿中诸臣。那些自问有资格担当主帅的,都目光灼灼,一脸渴求。但李乾德却没在其中发现一个合意的,默然良久,他叹道:“要是越国公还在就好了!”
众臣面面相觑。李乾德口里的越国公,正是当年率军北攻宋国,又在富良江畔逼和了三十万宋军的交趾名将李常杰。正是这个人,让交趾彻底摆脱被灭国的阴影。因其功高盖世,实在找不到更高地官爵,最后甚至把他封做天子义弟。只可惜他在十一年前就已去世,若是他还活着,此战的主帅之位必然轮不到他人来争。不过既然其人已死,再他也是无益。只是李乾德这么说,看起来应是对他们这些臣子并不满意。
那该选谁?众人交换着眼色。包含深意地眼神,如电波般在殿中穿梭。
这时,牟俞都出班:“大王,臣有一言奏上!”
“牟卿请讲!”
“当年圣宗皇帝也曾伐占城,何不仿其故事?”
李乾德闻言,猛然坐直,当年他父皇可是自己带兵地。他厉声道:“难道要朕亲征?!”
“正是!”
注1:翻看《大越史记》,每当李朝越王即位,又或是年节庆典,大约每隔三五年,这条黄龙就出场一次,如同每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上必然演奏的《蓝色多瑙河》那样,黄龙显圣可以算是越李朝固定上演地保留曲目了。
注2:越李朝历代国王的庙号十分有趣。先是太祖、太宗,然后是圣宗,仁宗。继仁宗李乾德之后,有神宗阳焕。而神宗之后,则是英宗天祚,接下来就是高宗龙翰。基本上是大宋诸帝庙号的盗版,完全是照抄。毕竟没有化啊……呵呵
注:交趾的内常侍与中国不同,并不是宦官,而是朝中重臣。这一点,倒与南汉相映成趣,对比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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