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风!”史正志也忘了方才要说的事,“看今天这模样,怕是要刮上一两天。下午肯定是走不了了,今天就先住下罢。等两天后,风停了再上路!”
伊德利斯眨了眨眼睛,“听校尉的口气,莫非来过多次河西?”
“俺只是在陇右待了几年,多是在西州高昌【今吐鲁番】和伊州【今哈密】,不过也有到安西龟兹去的,见识过多次黑风暴,所以心里有数。至于河西,只是当年一来一回时走过。”
“校尉是当年是在靖安一军喽?”
“俺是在岳帅手下奔走过。”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年纪就做了校尉。”伊德利斯点头赞着,“靖安本是靖平国中、安定百姓之意,本不如野战、虎翼诸军,但在岳帅手下,却能远征西域,收复陇右……”
一个学生扬起头,自负的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就算靖安军走到天边,却还是靖平国中!这个道理,也不是夷人能懂的。”
“但还有一句叫‘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无论汉夷都应是天子的臣民!但如今却是汉人居于天上,却驱使夷人做马牛。”伊德利斯笑说着,但反驳的言辞却是极犀利。
“大胆!”两名学员拍案而起,“一介蛮夷竟敢妄议朝政。”
“俺是汉人!有户籍的!不然可进不了皇宋地理学会。”
伊德利斯的一口官话说得字正腔圆,甚至还带了点两浙的乡音——自从赵瑜定都北京,有数十万江南富户被迁到因多年的战乱而变得荒芜人烟的燕山脚下,还有大批复员并就地安置的士兵,也多是两浙人氏。他们的到来,让直隶路的口音,也就是通行的官话雅言,变得更接近南方的腔调。
不过伊德利斯的表态,却更让两名学员恼火,“你那也是汉人模样?!华夏神胄也是你敢冒称的?”
伊德利斯笑而不言,而他同属于探险队的同伴却一个个站起,与两名少年怒瞪起来。
“李六,平甫,坐下来!”陈伯铭一声断喝,硬压着两人老老实实的坐下,转过头来,他又对伊德利斯道歉道,“先生,我这两个同学心直口快,非有恶意。言辞间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无妨!无妨!”伊德利斯很豁达的挥了挥手,他这些年在中原也碰到过不少次类似的情况,也早有了应对的经验。
但被陈伯铭喝止的两人还是余怒未歇,当陈伯铭坐下后,他们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他可是在说官家不是!”
陈伯铭摇了摇头,“言者无罪,天下事本就是让天下人来议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闭塞言路比让人议论两句朝政的危害要大得多。与其让人言不由衷的赞同,还不如让人将心里的反对意见直接说出来。”
陈伯铭的声音很低,但还是传到了几个有心人的耳朵里。史正志侧脸瞥了陈伯铭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经过方才的一闹,尽管争执已经被陈伯铭所开解,但两支队伍间的气氛却也热闹了不起来。见着天色将晚,在驿丞的安排下,便各自在烽火台边的驿舍中歇了下来。
在长达五六张的通铺边,宁钟听着屋外呜呜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就着走廊上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奋笔疾书。
“在给家里写信?”一名同学凑了过来。
“是啊,顺便收集一下邮戳。”宁钟点着头。
自从赵瑜将遍及全国的邮政驿传系统投入民间之后,给国库带来收入极为丰厚。在充裕的资金支持下,邮政制度也逐渐变得完备起来。有邮票、有邮戳,设计得也很精巧,而且也出现了护邮的队伍。也因此,现在写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喜欢上了收集全国各地的邮戳。宁易也是其中的一人,因为军邮是免收邮费,每到一处,宁易就会向家中寄一封书信回去,顺便将邮戳盖上。
那名同学看着宁钟手中的铅笔动得飞快,一转眼,又见宁钟手边已经放了一封信笺,“怎么已经写了一封?给家里寄两封?”
“也是家信,不过是给李世伯和我兄弟的。”
“你真是够闲的。”同学摇了摇头,“早点睡吧,也许明天风就会停了也说不定!”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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