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后面是一男子,三十多岁,鬓角居然有点花白,微弯着腰,亦步亦趋。
两人走到跟前,弯腰作揖道:“属下岑国璋/宋公亮见过府尹大人。”
黄彦章微笑着起身,双手虚扶,“岑县丞,宋典史,免礼免礼,快请坐。”
“谢大人赐座。”
“两位主政富口县,事务繁忙,怎么今日有空到府里来?”
听着黄彦章夹枪带棒的问话,岑国璋脸色不变,恭敬地答道:“属下在拜省接任后,就一直想来府城拜谒大人。只是属下听闻,大人是乙巳科二甲进士,庶吉士出身,便自感惭愧,不敢来了。”
“大人知道属下,仅仅是秀才出身,除了一颗报效朝廷,忠君爱国的赤心之外,别无所长。学识粗鄙不堪,难登大雅,贸然来拜,恐有污大人的耳目。”
岑国璋张口就是一顿捧对方贬自己,而且捧的那些话,正挠中对方最得意的地方。黄彦章脸上的笑容松缓了几分。
“可是属下还有一颗见贤思齐的心,对大人的道德文章是仰慕已久,徘徊已久,终于下定决心,到府城拜谒大人。属下知道大人是文雅之士,便先去了府城知名的古玩店,‘足千利’买了几件青铜古物,准备请大人赏目,帮忙鉴赏一二。”
黄彦章一听,眼睛发着光,只是有些疑惑。既然去“足千利”买过东西,怎么单子还没送来。要是这样办事,岂不是砸我老黄的招牌!以后谁还会找我办事?
但他还有几分养气功夫,沉住气,不动声色,继续听岑国璋在那里声情并茂地表演。
“属下刚买完出来,遇到宋典史。他告诉属下,黄大人是右总宪洪老大人的门生,也是以清廉著称豫章,我这样做,岂不是要有污大人的名声?下官是又悔又恨,便将那四件青铜古物丢到了江里。学那先秦楚国屈大夫,‘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就让滚滚长江水,濯洗我那不干净的心,让我变成像大人这样清廉高洁的人吧。”
黄彦章差点笑出声来,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难怪韩尚书能看中你啊。虽然他知道岑国璋在施展五指**,往死里拍自己的马屁。但是人家这马屁拍得就是高端文雅,拍在了自己的心窝里,让自己就是那么舒坦。
更妙的是这家伙还把重要的讯息,四件青铜器说了出来,免得自己这边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他那些古玩就白买了,自己的招牌也被砸了。此外他还告诉自己,那四件古玩已经被他丢进了长江,再无踪迹,绝不留下任何证据。
所以说这小子真是个人才,他那颗七窍玲珑心,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黄彦章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真诚,开口道:“想不到岑...”
岑国璋马上插话道,“大人,下官字益之。”
“啊,益之啊,以前听说你对胡知县的事,只是以为你是位尊敬上官,感恩戴德的人。想不到你还好学向上,仰慕我的道德学问,真是让我想不到啊。”
黄彦章脑子在飞速地转,想着先稳住岑国璋和宋公亮,然后再暗地里派人去足千利问一问。这关系自己金字招牌的事,可不能搞岔了。
“是的大人,下官一向尊敬上官,包括大人你,而且确实仰慕大人的学问。”岑国璋笑着答道。
这时,一位小厮慌慌忙忙跑来,手里捧着件东西,在园子门口顿足不敢进来。范思思在阁屋里看得清楚,连忙叫一个丫鬟过去,接住后再递交给老爷。
黄彦章接过来,打开后翻开一看,是岑国璋的手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正是自己大舅子的字迹和小印,“六百六十六”。
六百六十六两雪花银,黄彦章心中大喜,脱口而出,“益之啊,你这确实是真的非常仰慕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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